第101章 眼前人3(第2/3頁)

“殿下對她實在是太過……”

太過縱著,偏著,太沒有底線了。

她要什麽,他都肯陪,也不管這身子吃不吃得消,好像能陪一日就陪一日。

秦施欲言又止,身為臣下,自然不能在背後說君王的不是,只好甩袖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息聲,喃喃道:“也不知是福是禍……臣按理說不該多這個嘴,但身為醫者,還是想認真地奉勸殿下一句,這世上最難治的病人,就是為心所累的。”

為心所累。

趙玉珩如何不知。

病的不是這具軀殼,他沒有辦法對症吃藥,因為無法克制地靠近症結的根本,清醒又無可奈何,看似甜蜜,又深知其能腐蝕靈魂。

許屏雙手交握,立在一側,屏息望著男人孱弱又挺拔風流的背影,聽到他偏首笑了笑,那張俊美如初的臉依然沉穩得令人信服,“我很清醒,也很想活,秦太醫的擔憂我明白,你只管好好開方子,我會知道分寸。”

“聽殿下親口這麽說,臣才放心。”

秦施面色稍緩和,又轉身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方子,轉交給一側的許屏,隨後恭敬擡手行了一禮,“臣告退。”

他提起藥箱,轉身出去了。

趙玉珩等他一走,便吩咐許屏,“把我狐裘拿來,我要去見陛下。”

許屏疑惑:“可是方才您不是說……”會知道分寸的嗎?

她險些以為經秦太醫一說,君後當打消了念頭。

趙玉珩說:“不那麽說,他今夜只怕是要守在這裏盯著我了。”他笑了笑,又掩袖咳了咳,隨後起身,接過許屏遞來的狐裘披上,又對她說:“陛下是來探望我的,讓她一個人睡在別處,我又怎麽還能好好安歇?”

許屏聞言,心底一顫,有那麽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秦太醫的憂慮,也希望他不要去了。

君後太愛陛下了。

越念著她,就越容易忘了自己。

……

夜色清冷,銅鈴搖晃。

宮人在一側掌燈,姜青姝低垂著眼,在燭光下熟練地批著奏折,偶爾遇到一些較為復雜的問題,則停下來思索。

近日,工部已將第一批水車已經建造完成,並且向全國尤其是南方推行,江南地方官將初步使用及作物生長、收成情況遞交入京,由工部統一整理好了再呈上來。

成效頗豐。

甚至令許多官員大大感到意外。

工部尚書尹琒在折子裏一邊陳述事實,一邊以諸多溢美之詞誇贊陛下英明,以此舉可大大改善民生,畢竟本朝吃不飽的百姓還有很多。

提出此案、真正立功的沈雎早已死於鬧市之中,姜青姝沉吟片刻,迅速提筆寫了賞賜其家人。

而沈雎死的前一日,她令秋月記下了那些沈雎提出的方案,也在一一試驗推行。

畢竟任何一項政令的推行,都需要浩大的人力物力,與其試錯,不如讓專業人士先試驗再推行,如此三省審議之時也更容易說服那些老臣。

這項任務自然是交給孫元熙,姜青姝還給工部又撥了錢款,以加快其進度。

孫元熙雖然性子內向、也不擅長阿諛奉承、勾心鬥角,但這種人才也有相應的好處,他做事心無旁騖,只管埋頭苦幹,整顆心都撲在了皇帝交給他的任務上,儼然是這混濁官場之中的一股清流。

姜青姝看完孫元熙寫的奏折,又拿起另一堆被秋月提前分類好的軍政方面的奏折——為了提高她批奏折的效率,如今她會讓秋月提前瀏覽奏折,按照緊要程度分類,必要時做好標記,以免錯過重要消息。

雖說前朝內官專權導致誤國,但姜青姝顯然並不在乎這些,她認為,之所以會產生這種情況,一方面是識人不清,一方面是皇帝眼和目皆被蒙蔽了。

兼聽則明,偏聽則暗,顯然在她這裏,是不會有這種情況的。

所以她很放心地用秋月,甚至不避諱地與她聊政務,這樣的行為,一方面是在提高秋月的影響力,儼然讓其成為暗中參知政務的內相,另一方面,則是讓那些身為內官的人看到她的態度,感激她的信任,對她更加忠誠。

此刻,即使已經很晚了,姜青姝的目光依然清明有神,擡起茶盞喝了一口。

趙玉珩就是此時來的。

他遠遠看到殿中還燃著燈,就知道她並沒有睡,沒有讓人通報,以免打擾她忙碌,徑直走了進來。

姜青姝只覺得背後一暖,鶴氅的一角自肩頭滑落,她擡頭,倏然撞上一汪清雋溫和的眸子。

“更深露重。”趙玉珩說。

她驚訝:“你怎麽來了?”她擱下筆,看了看外頭,又說:“不是說你近日身體不好,要早睡……”

“臣沒事。”他把雙手攏入廣袖裏,姜青姝眼疾手快地抓住,卻被冰冷如鐵的溫度凍得輕嘶一聲,“你還說沒事?!……秋月。”她偏頭喚守夜的秋月,說:“倒些熱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