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莫嫌舊日雲中守5(第2/3頁)

姜青姝方才一時心血來潮想到三郎,才隨口說了一句,此刻注意到趙澄的不安,也只是笑了笑,並不在意。

她的皇太女身上流著趙家的血。

她偏袒趙家,是她裝的,但收割兵權之外,她也知道,趙家終究和公然謀逆的謝氏一族不同。

庭州,趙德元還在死戰不退。

為國血戰的武將,可以戰死沙場,卻不該死在自己人手裏。

張瑾想將他們趕盡殺絕永除後患,但她卻不這樣想。

不知道霍淩來不來及,裴朔又能不能完成她的囑托。

但願,不會出什麽意外。

——

深夜,西州。

城墻上火把長燃,守夜將領本在昏昏欲睡,在聽到急促馬蹄聲時驟然驚醒,便看到一人遠遠騎馬而來。

夜色深重如墨,那人穿風而來,霎那間割裂一片黑暗。

“城下何人——”

“在下宣威霍淩,庭州有難!請求西州發兵支援!”

那少年將軍衣衫破損,渾身負傷,臉頰帶血,字字近乎以全力吼出,嗓音因嚴重缺水而沙啞無比。

字字聲嘶力竭,在暗夜裏平添幾分蒼涼肅殺。

話音剛落,身下之馬驟然力竭,猛地朝地面砸去,馬上的少年將軍驟然被這股猛地甩飛出去。

煙塵飛揚,他翻身一滾,卻難以抵消被這股大力,骨骼發出沉沉脆響,痛得牙關死咬。

他路上遭伏擊,失了戰馬,用雙腳跋涉了一段路,還在路上姑且找獵戶求得一匹年邁老馬,時辰耽擱太久,霍淩僅憑著一絲意志日夜兼程。

火光迅速從城墻上蔓延下來,逐漸逼近,照亮少年一雙淩厲肅殺如雪刃的眸子。

“你說什麽?”

“庭州有難——”

他的手指因為長時間攥著韁繩而痙攣,拿腰側令牌時還在劇烈顫抖,對方確認身份,慌忙入城匯報將軍。

西州守將孟叔讓聽聞此事,驀地大驚,起身去見霍淩。

霍淩已有數日數夜不曾合眼。

無論暴日當頭,還是夜深露寒,一念及庭州存亡,看著身上穿的軟甲,這少年便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昏迷過去,不許令自己停下來。

便是活活累死在路上,也絕不能辜負陛下的期望。

庭州不能失守。

千萬不能。

被人扶著見到孟叔讓時,霍淩拼著最後的意識,只說了一句話。

“有人埋伏阻止我來西州,欲令庭州孤立無援,料想龜茲沒有援兵,庭州存亡,皆系將軍!”

……

瑞安二年八月,西邊戰報再次傳入京城。

八月初六,西武國大軍攻打庭州,趙德元艱難抵禦,血戰不退。

八月初九,庭州城破。

宣威將軍霍淩單槍匹馬赴西州求援,西州守將孟叔讓聞訊,當即率八千援兵火速趕去,然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庭州失守,未能力挽狂瀾。

戰場殺伐就是如此無情,哪怕那少年幾乎賠上性命去求援兵,也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如果能早一點。

就算只早半個時辰,事情也許都會有轉機。

霍淩得知消息時,雙眸猩紅,雙拳已經攥到青筋暴起,眼中怒火在燃燒,近乎失去理智。

他想起在路上伏擊他的人,如果不是他們讓他失了馬在路上耽擱,也許庭州就不會失守。

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如此歹毒陰狠?!

同為國作戰,怎麽會有人拿城池百姓來開玩笑,暗算他們?

這一刻,這心思純凈的少年,徹底領教了什麽是人心殘酷,若非孟叔讓命將士們將他按住,這少年說不定就要做出什麽沖動之事。

好在,趙德元寡不敵眾,本欲與庭州共存亡,幸得孟叔讓率兵趕至,其得以率兩千余名殘兵放棄庭州,退往西州。

敵軍繼續深入,逼近西州和龜茲。

此消息傳入京城,朝野震動。

朝中文武百官凡提及此戰,無不搖頭嘆息,諸將談論起趙家此番戰敗,都說此番任命主帥乃趙德元主動請纓,他戰敗自然也脫不了幹系。

一時之間,說趙德元太過托大狂妄以致庭州失守者數不勝數,紛紛要求天子將其革職問罪。

此外,沉疴病榻已久的上柱國趙文疏本來能下地行走,驟然聽聞戰況,急火攻心,病情直轉急下。

秋風蕭瑟。

連風也似寒刃割頸,帶著刺骨寒意。

上朝之時已有文官上奏,讓女帝追究趙德元出師不利、丟失城池之罪,但人人都知道小皇帝偏心趙家、又顧念著懷孕的趙貴君,一定不忍治罪,禦史這樣當殿上奏,幾乎也是得罪了陛下。

女帝的臉色並不好看,連帶著百官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出。

僵持到最後,女帝還是松口了。

“暫革去趙德元左武侯大將軍稱號,待戰事結束後,再行議罪,退朝。”

女帝冷冷說完,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