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趙玉珩5

天色大亮時,臨華殿依然出奇得冷。

整個行宮已被包圍得控制如鐵桶一般,所有宮人皆被控制住,就算是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更別說是向京城傳遞消息,目前皇帝被軟禁的消息還不會有人知道。

葛明輝去安排其他事,許騫與梁毫皆寸步不離地守在軟禁皇帝的宮殿外,不敢松懈,等候司空的下一步吩咐。

為了保證皇帝不會出什麽意外,許騫甚至把殿中一切尖銳之物收了,每隔一個時辰進去查看。

周銓過來時,許騫依然在殿外來回踱步。

看到周銓過來,許騫忙大步上前喚道:“周管家!”一邊的梁毫也聞聲看過了。

幾位武將一直對這位和藹面善的周管家態度客氣,認為他是司空心腹,偶爾他們去張府議事之後,有些想問卻不敢直問司空的,也時常向這位周管家打聽。

周銓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眼下情況如何?”

許騫道:“皇帝正被軟禁在裏面,毫無反抗之力,不知接下來當如何?司空可有指示?”

周銓皺了皺眉,故作嘆息:“該說的,我家郎主昨日便已交代完,看來許將軍至今沒能領悟。”

許騫倒是一頭霧水了,不解地問:“恕我愚鈍,管家的意思是……”

周銓道:“此局當殺小皇帝。”

許騫和梁毫聞言對視一眼,心頭皆是一陣悚然發麻。

梁毫張了張口,瞠目結舌,“這……”

許騫也啞然許久,才不確定地問:“可是司空昨日並未明,他當真是此意?”

“郎主自然是此意,只是到底涉及弑君,有所忌諱,不會直言,許將軍是聰明人,稍稍想想便明白了。”

周銓微微一笑,煞有其事道:“將軍請想,這些年來皇帝所展現的能力如何?心思又有多深沉?奴不妨說句心裏話,這小皇帝多活一日,就一定會威脅到郎主和諸位,這‘天定血脈’乃是被上天選中,當真不會因為天意機緣而東山再起麽?既是逆天而行,當果斷才是,只有讓這世上再也沒有天定血脈,才能永絕後患。”

周銓這話,的確說的很有道理。

“天定血脈”的威力,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如今的小皇帝是第五代帝王,年僅二十,已經展現出驚人的魄力,短短幾年間已抗擊漠北、平定曹裕叛亂、踏平西武國。

而在她之前,已有四位女帝,其中不乏有被奸臣把持朝政、甚至性命垂危者,但皆能絕地反擊逆風翻盤。

也正是因為前四位女帝確實是足夠有魄力的帝王,才再也無人懷疑過“天定血脈”繼承皇帝的合理性。

這世上總有料不到的事,不殺現在這個小皇帝,單單只是將之幽禁,絕對後患無窮。

沒有人會不後怕。

他們幹的可是大逆不道的事,稍輸一步便是死,與其如此,把司空推上皇位又有何妨?屆時殺了小皇帝,再推托說當時場面混亂刀劍無眼,或者是找個替罪羊把弑君的罪推倒他們身上,也不是不行……

許騫和梁毫皆沉默思索著,周銓見他們面色猶豫,又催促道:“二位將軍還在猶豫什麽?難不成要壞事不成?”

許騫把心一橫,咬牙道:“周管家說的是!事已至此,已經沒有退路,倒不如永絕後患。”

梁毫站在一邊,似乎欲言又止。

到最後,他也沒有反駁什麽。

周銓面上笑著,眼底卻只余森冷,“那便即刻動手罷。”

當斷不斷,郎主被迷昏了頭,縱使現在對趙玉珩有滔天怒火,只怕此人一死,過段時間他氣消了,又覺得能和皇帝重新開始了。

如果說之前,周銓覺得郎主能看清皇帝就好,現在,他覺得只剩唯一一條出路。

只有殺了她。

她必須死。

如果讓周銓來處理這件事,他覺得提劍進去直接殺了就好,但梁毫和許騫終究還是畏懼天定血脈的身份,唯恐應了那句預言“擅伐天命,必得天誅”。

他們不敢弑君。

姜青姝靜坐在殿中,看到他們闖進來,端上來的是一杯毒酒、一把匕首,等她自己了斷自己。

她明白了什麽,平靜地看向周管家,“這是張瑾下的令?”

周銓冷笑連連:“是,陛下當真以為,郎主還會再三對你忍讓嗎?”

姜青姝說:“朕要見他。”

周銓說:“我家郎主已經不會再見您了。”他接過士兵手中端著的托盤,上前一步,“陛下死心吧,現在誰也救不了您,請您自己了斷吧。”

姜青姝看著眼前那杯毒酒。

黑漆漆的藥汁,倒映出她一雙沉靜的雙眼。

她倏然輕笑一聲,看向周銓,“朕若死在張瑾手上,你覺得阿奚會怎麽想?”

周銓一怔,被問住了。

隨即他惱怒道:“郎主與小郎君乃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感情深厚,豈會因你一人反目!陛下若不肯自己上路,休怪老奴無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