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碧落黃泉6(第2/3頁)

姜青姝死死攥著玉佩和絲帕,徹徹底底,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覺得心口被什麽東西壓住,過於沉重了。

她不喜歡太過沉重濃烈的愛,因為這會讓她感到壓力,感到不適。

怕的就是出現這樣的情況。

為她而死。

為她殉情。

可她又能怎麽辦呢。

倘若沒有緣由,她也不想無端辜負一個人,尤其是毫無雜質情感純粹的灼鈺。

可惜了……

姜青姝攥緊玉佩,重新放回灼鈺的懷裏,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少年的腦袋,白皙修長的手指糾纏著柔軟烏黑的發,俯身輕輕道:“抱歉,讓你等朕太久。”

“下輩子,別喜歡朕。”

說完,她收回手,最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記住他的模樣。

隨後轉身,走了出去。

不再回頭。

……

侍君灼鈺的死訊傳到鄭寬的耳中時,哪怕是這個從來沒有關心過這個孩子的父親,也愣了許久。

“這孩子……”鄭寬沉默許久,才說:“是我這個做爹的欠他。”

他也曾真心喜歡過那個美貌的妾室,年少時不聽父母反對,也要強行帶她入府。

也曾期待真心過他們的孩子,生下來當時如何冰雪聰明、靈秀可愛。

可惜,他依然還是辜負了她,以致於他們的孩子自從生下來,便是一個悲劇。

自古郎心最不可信。

鄭寬鄭仆射,在朝堂上也算賢德有才,卻並不是一個合格而光彩的父親、丈夫,甚至一提及這個兒子,他在陛下跟前都有些羞愧地擡不起頭。

女帝追封灼鈺為貴君,風光大葬,卻不是以鄭家子的身份,鄭寬自然沒有資格以父親的身份來見送他一程。

反而是長寧親自來祭拜了。

她問姜青姝:“臣想知道,陛下是幾時知道他是裝傻的?”

姜青姝:“從他剛入宮時,朕就知道了。”

這回,換成長寧沉默了,許久才說:“陛下真是無情啊,看破不戳破,他此生最想要的,無非是在陛下跟前可以做自己。”

姜青姝神色淡淡,沒有說話。

長寧說完,也開始感到後悔,覺得自己這句話多余了。

皇帝當然無情,坐在那個位置上,便是這天下唯一的操盤手,一切皆是棋子,談不上殘忍,卻也絕不會同情泛濫,去破壞一局好棋。

其實陛下回宮將叛黨一網打盡那日,長寧事後再回想,都覺得背脊發涼、有些後怕。

陛下對她這個皇姊,固然沒有任何惡意,也讓鄭仆射保護了她。

但也利用了她。

鄭仆射當時打著的旗號是“陛下駕崩,唯有長公主殿下才是最該繼位者”,哪怕她並沒有奪位之心,只想著不讓江山落在張瑾手裏,但萬一在朝堂對峙時,不慎表現出過多的對皇位的渴望……

陛下就看到了。

事後,陛下心裏會不會膈應,會不會猜忌?

要知道,帝王不會允許任何人覬覦自己的龍椅。

即便是兄弟、姊妹、乃至親生子女,也決不允許生出一點點心思。

長寧事後細思極恐,反復回想著當時所言所行,確定應該沒怎麽出格……

“阿姊在想什麽?”

姜青姝見長寧許久不說話,轉過身來,看著她。

長寧對上她的目光,不自然地笑了笑,“臣在想,臣和貴君未嘗不是一樣,皆是狹隘的局中人,也皆是只忠於陛下。”

姜青姝微微一笑,仿佛看透了她的內心,直言道:“那件事,讓阿姊受驚了,朕不告訴阿姊,並無試探之意,只是張瑾此人老辣深沉,朕怕騙不過他的眼睛。”

她真要試探長寧的話,也犯不著現在才試探了。

相反,姜青姝是信她,才將她也加入計劃的一環。

長寧對上妹妹真摯而坦蕩的目光,方才的疑慮忽然蕩然無存。

陛下沒有必要騙她。

況且,真正強大的帝王,也不靠到處猜忌來坐穩這個位置。

“臣明白了。”長寧釋然一笑,握住她的手,真心實意道:“陛下安然無恙,對臣來說,那便夠了……”

——

張黨被一網打盡,以刑部尚書湯桓為首的一幹朝廷重臣,悉數下獄,整個朝堂幾乎來了一場翻天覆地的血洗,凡亂黨,全族下獄,一時之間,三法司的衙役官差都不夠用了,女帝甚至派了霍淩去幫忙。

禦史大夫宋覃暫兼職空缺的刑部尚書,崔令之、崔琿兄弟也被革職下獄,但不同的是,崔氏族人並未在下獄名單裏,空缺的戶部尚書和吏部尚書也被其他人暫時頂上。

此番影響太大,無異於山崩地震。

但不刮骨療傷,如何能一次性肅清朝野內外?

全京城人人戰戰兢兢,皆為女帝的鐵血手腕所震懾,沒有人敢多置喙一句。

而京城外,那些勾結張黨的地方官員,有人聽聞京城巨變、司空已敗,有嚇得畏罪自盡的,有嚇得趕緊對女帝表達忠心撇清關系的,也有不肯束手就擒發動兵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