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狀元郎(第3/7頁)

順應與堅持,本來就應當掌握一個度。聰明人掌握好了這個度,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這個時候,柳敏突然想到信上的這一段話,對方說,世上之事,或許彎腰比堅持更難。

他看著有些呆滯的蔣超,重復了一遍:“對不起。”

蔣超回過神來,從未想到這窮高傲的人會在他面前服軟,可是他一點都不高興,只因為柳敏雖然這樣說話,可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孤傲,仿佛在嘲笑他的幼稚。一時間,蔣超心中的怒火更旺了。他冷笑一聲:“一聲對不起就完了?今日你不為我舔幹凈!就別想出這個大門!”

國子監中的其他學生見此情景,不由得議論紛紛。他們平日裏雖也欺負柳敏,也到底是自持讀書人身份,不願做掉價的事情。而一向溫和親切的蔣超今日卻咄咄逼人,也實在令人不齒。

蔣超對周圍人的看法渾然不覺,一心只想看柳敏狼狽的模樣,想要柳敏在他面前求饒。若是不求饒的話,柳敏今日就算能出的了這個大門,日後恐也會有麻煩不斷,畢竟他家中還有一個臥病在床的母親。

柳敏捏了捏掌心,他容貌生的清秀,此刻更是有了一絲憤然,可很快的,那絲憤然也被他壓了下去。他撩起洗的發白的青衫,輕輕道:“蔣公子定要如此的話,柳敏只有照做。”

說完就單膝跪了下來,堪堪要去替蔣超舔那被墨點濺到的衣角。

眾人都屏住呼吸,今日之事實在太過蹊蹺,一來平日裏最親切待人的蔣超竟會如此咄咄逼人,二來孤憤耿直的柳敏居然會屈膝忍讓。

蔣超也怔在原地,心中只有一股無名怒火發作不得。本想利用柳敏來發泄一番,沒料到今日柳敏卻似換了一個人般,好似一拳打在了軟綿綿的棉花上,分明是低下的舉動,可不知怎麽的,被那雙清傲的雙眼一看,仿佛柳敏才是那個身份高貴的人在俯視自己。

蔣超想到沒想,就一腳朝柳敏身上踹過去,誰知剛一擡腳,就被什麽東西打中膝蓋,一下子沒能動作出來。

莫聰站了出來:“得饒人處且饒人,蔣兄何必跟一件衣服斤斤計較,柳兄也是無心之失,何必為了這事壞了幾日後科考的心情。不如小弟賠給你一件衣裳,蔣兄就別為難柳兄了。”

柳敏看了一眼莫聰,實在沒想到莫聰會出來替他說話。蔣超也詫異,莫聰的身份不是他能隨意拿捏的,即使心中怒不可遏,也不能表現出來。他一甩衣袖,冷哼一聲,幹脆大踏步走出學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待蔣超離開後,莫聰對柳敏道:“沒事吧。”

柳敏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倒也不顧自己身上滿身的墨汁,對莫聰道了一聲多謝,就坐回座位上,一聲不吭的看起書卷來。他動作瀟灑清爽,沒有一絲郁結,仿佛剛才之事從未發生過一般,莫聰看在眼裏,眸中閃過一絲深思。

國子監的生員們這般爭執,卻都沒看見屋裏的畫面盡數落在屋外二人眼中。宋主簿與陳祭酒站在門外,宋主簿微怒:“蔣超也太不像話,國子監是什麽地方,以為是他貴族子弟可以隨意耍橫的?實在侮辱讀書人的臉面!”

“心中郁憤難當吧。”陳祭酒道。昨日之事他們也有所耳聞,自然知道蔣超何以今日舉止反常。

“無論如何也不該對同僚如此!”宋主簿不悅:“只是柳敏今日卻令我吃驚,竟也懂得退讓了,若是往日,不知又要起多大的風波。”

若是如往日柳敏的脾氣,勢必又要大鬧一場,於理而言柳敏站得住腳,可蔣尚書是一個極為護短之人,尤其是對他的嫡子嫡女,最後吃虧的還是柳敏。

“他懂得彎腰,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陳祭酒目光加深:“從前是我們小看了他啊,此子能屈能伸,若能進入朝堂,將來必成大器。蔣超,差之多矣。”

宋主簿平日裏聽陳祭酒並不看好柳敏,如今他主動誇獎柳敏,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心中寬慰,附和道:“的確,且柳敏一片赤誠,為人剛正不阿,實屬難得人才。”

陳祭酒笑了笑,不再多說。

蔣超怒氣沖沖的回了蔣府,剛回府便往楣清苑沖,琳瑯見他面色不善的往裏走,忙道:“二少爺,夫人正與姑娘說話。”

“走開!”蔣超一把將琳瑯推到一邊,剛進門便看見蔣素素依偎在夏研懷裏哭個不停,夏研正悉心安慰。

蔣超一聽蔣素素哭更覺心煩意亂,道:“哭什麽,做了那樣的事,害我在國子監面前擡不起頭來,如今就只會哭了嗎?”

蔣素素嚇了一跳,委屈道:“你兇我做什麽,難不成我就高興了?如今我名聲盡毀,二哥你不安慰我還來興師問罪,你是什麽意思?”

“好了,”夏研皺眉,看向蔣超:“超兒你是怎麽回事,素兒你是妹妹,你怎能這樣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