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往事(第2/4頁)

絮絮叨叨,極力想要說些有趣的話來令他高興,不至於昏睡過去。她意圖如此稚嫩,蕭韶也並非不明白,只是對方一番心意,雖並不感興趣,便也權當笑話聽了。

他覺得這孩子,定是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才生的如此善良溫暖,便是嘴裏吐出的那些事兒來,也是興趣盎然。

那一夜蠱毒出人意料的沒有發作,那簡陋的傷藥和吃食也令他的力氣漸漸復原。寶光寺後面的禪房中,一夜月色足,一夜春風生,少年和女童,一人靜坐,一人絮叨,畫面竟是驚人的和諧。

她整整說了一夜話,便是第二日清晨的時候,寺廟鐘聲響起,外頭有人小聲喚:“姑娘,姑娘。”

女童霍的一下站起來:“我的丫鬟來找我了,你傷好了就趕快走吧。小心別被發現了。”

原來她不是丫鬟。

蕭韶低聲道:“多謝。”

女童本來已經走到門口,聽到他這一句話突然回過頭來,看著他一笑:“不必謝,今日我救了你一命,日後萬一我也身陷險境,而你恰好路過,再救我一命就行了。”

那一日,最終他還是沒死,在寶光寺身體漸漸復原了後給錦衣衛發了信號,待回城後以勢不可擋之勢,雷厲風行的解決了城中暗殺他的人。坐穩了三十萬錦衣衛的主人,一時間京中暗地血洗人清。

自此,朝中人人忌諱,得名“亂臣賊子”。

他並不知道那夜寶光寺的女童是誰,只撿了她掉下來的耳墜。蕭家人有恩必報,派出夜楓去查,夜楓得出那一日蔣家小姐前去上香,正是蔣家二小姐。

是以,玲瓏舫上,蔣素素陷入絕境,他記得“日後萬一我也陷入困境,而你恰好路過,再救我一命就行了”的承諾,助了她一次。

蕭韶年少時期便過著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忍過常人不可忍,經歷過常人不可經歷,直覺準的出奇,救下蔣素素後,便已經覺得有些不對。

蔣素素在京中名聲極好,又有仙子之名,良善天真,才藝雙絕,正是蔣家的掌上明珠。和那一夜心底良善的女童很是符合。

但他一眼便看出這女子的虛偽與造作,其實是難以將兩人聯系起來。

而這個時候,蔣阮出現了。

蔣阮的眼睛和當初女童的眼眸生的極像,卻又不像。蔣阮眼中殺機戾氣太重,為人心狠手辣,借刀殺人更是爐火純青,如此城府,倒又和那一夜女童判若兩人。

況且,錦一錦二查到的是,蔣阮自小在蔣府中便不受重視,蔣權不喜,母親早夭,兄長郁郁不得志,哪有女童說的那般幸福。

直覺和現實,南轅北轍。

而如今真相大白,一切豁然開朗,原來蔣素素真的不是那夜女童。

既然蔣阮就是當初寶光寺的人,何以一改往日天真良善的性子,變得這般咄咄逼人,五年莊子上的壓榨和生父繼母的刁難,便能讓人從此改了性子?便是改了性子,這些手段,又怎麽會是稚齡少女使得出來的?

還有她的神秘,慧覺的預言都是拜她所賜,京中水災也能提前未蔔先知,她究竟是誰?蕭韶將墜子重新放入袖中,眸光若夜裏璀璨星火,抿了抿唇。

以此墜為信,他欠蔣阮一條性命,日後自會報答。

“多謝。”他低聲道。

……

蔣阮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時間隔得太遠,她都有些不清楚,依稀是五年前。

五年前趙眉重病在床,大夫來看了,都說回天無力,等著準備後事就好。她看著趙眉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模樣,心中悲不能自己。

恰逢一年一度要去寶光寺上香的日子,寶光寺的頭柱香最是靈驗,她想要去上香,可是蔣權卻說趙眉重病,她生為親生女兒,應該留在府中伺疾。

當時她心中郁憤難當,卻又不敢明著反駁蔣權,便決定偷偷跟隨夏研母女的馬車,打扮成蔣府丫鬟的模樣,一同混過去,到了寶光寺之後再求求住持,讓她上一柱頭燈香,求得趙眉病情好轉。

於是她叫了連翹跟她一同前去,又要白芷在府裏扮成她的模樣。她換了一身丫鬟打扮,果真混在了蔣府丫鬟婆子那群人裏,一同去了寶光寺。

那對她來說是所做過的事情中最為大膽的一件事,她混進人群中成功之後,很是為自己得意了一陣,然而卻不知道,如此簡單的混過去,不過是夏研早已知道她在人群裏,故意放行的。

然後她趁人不注意躲在禪房裏,想要找個時機溜出去。

既是混進來的,便不能和那些丫鬟婆子一道吃齋菜,免得被發現了去。只得偷偷去寺廟裏的廚房偷吃食,不想被人發現,送到蔣府的領頭的婆子手裏,說是要那婆子好好管教一番。

那婆子也確實狠狠地“管教”了她。她被打的遍體鱗傷,卻不敢吭一聲,唯恐被發現是蔣家大小姐的身份。當時她傷痕累累,才勉強得了一份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