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火燒糧倉(第3/5頁)

譬如他們此刻在此偷梁換柱,蔣阮又怎麽知道,她又怎麽能阻止呢?她不可能知道他們的計劃的,除非她不是人,她能未蔔先知。

夏俊慢慢平靜下來,才慢慢道:“繼續吧,趁著天未亮……”趁著天未亮,就讓一切都淹沒在夜裏,而蔣阮,也注定交鋒中輸在這一局了。成王敗寇,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

這一夜,錦英王府裏,蕭韶書房裏的燈卻未滅,從外頭走過看去,在漆黑的夜裏猶如一簇花火般明亮溫暖。仿佛推開門,正能看到冷漠內斂的黑衣青年坐在書桌前的模樣。而此刻,書桌前的確坐著一人,卻是裊裊婷婷,少女初長成。

茶香裊裊,蒸騰起的霧氣隔書桌,在燈火照耀下開出一小朵美麗的花朵,比霧花更美的是少女的容顏,分明是一身月白的長裙襖裙,外頭披著一件深紫色的披風,越發襯得臉兒如上好的白玉雕成,五官仿佛每一筆都是上天細細琢磨著雕刻出來的,每一處都恰到好處,美艷天成。從骨子裏透出一種絕色的嫵媚,這美人一舉一動皆是風情,只是一雙上揚的媚眼卻冷艷無波,生生的壓下了那股俗艷,猶如開在月色下的曼陀羅,清冷妖嬈。

蔣阮看著眼前的紫衣青年,饒是齊風這一生醉心於朝堂權術的趣味中,也忍不住為這人間絕色的美景而微微失神。

世上有美人,難得美而聰明,若說外表的不俗是一副皮囊,那這少女的智慧便給這具美麗的皮囊注入了生動的靈魂,讓它變得活色生香,別有一番味道。

蔣阮微微一笑:“今日殿上,還多虧齊公子出手了。”宣離和張繼聯手唱的這一出戲,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想過要阻攔,齊風既然是玩弄朝廷權術的,在朝中自然也有另一個身份。這身份瞧著不起眼,既不會太上也不會太小,卻是最微妙的存在,若是想要再朝中做點什麽,也是最容易隱匿身份不被察覺的。而齊風也正如蔣阮吩咐的那般行事,在張繼唱的這出戲中順水推舟了一把,讓這出戲唱的更加順利。

只是……除了他在暗中安排以外,似乎也有另一部分勢力插手其中,所以今日張繼這出戲唱的圓滿,其實還有另一個人出力,只是不知道那人目的又是什麽,又是何人所為。齊風腦子裏突然閃過今日殿中那秀麗孩子的臉來,眸光微微一沉,轉而道:“他們已經動手了。”他揚了揚手裏的信紙,目光深遠:“若非親眼所見,實在難以想到宣離竟然如此鋌而走險。”

蔣阮不緊不慢的端起面前的白茶淺淺酌了一口,淡淡道:“今夜他們偷梁換柱,將那滿倉庫的軍餉全部換成發黴的米糧和物資,還平白減少了一半。除了最外頭的,裏頭的都用草絮充數。而有了今日朝堂之上張繼唱的一番好戲,明日也不會再出什麽意外,待軍餉平安運出京城,從此山高水長。而等輜重部隊走後,遭殃的必然是邊關的將士,沒有軍餉和糧食,遲早會彈盡糧絕。待全軍覆沒,哪裏又會有人來追究張繼的責任?便是有那漏網之魚的,他們也能想法子一一誅殺,的確是一筆不虧的買賣。”

齊風倒吸一口氣道:“宣離身為大錦朝的皇子,竟然為了一己之私而罔顧數萬邊關將士的性命,將大錦朝的國土視作兒戲,實在是喪心病狂。”

蔣阮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哦?你真這麽覺得?”

齊風被那雙眼睛一看,登時便覺得自己的心思無所遁形,他向來心思玲瓏,卻不知為何在這個年紀還不及他大的少女面前每每有種挫敗感,便尷尬的撓了撓頭,笑道:“三嫂,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你讓錦二帶著錦衣衛們去做什麽了?”

蕭韶臨走前將京城裏可以調動的錦衣衛都交到了錦一錦二手裏,錦一錦二又全是聽命蔣阮,便是相當於蕭韶將京城裏的錦衣衛全部都交到了蔣阮的手裏。對於齊風來說,這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其一,錦衣衛們雖然身為暗衛,卻個個都是人中的精英賢才,但凡優秀的人總是心高氣傲的,要他們甘心臣服蔣阮,錦一錦二身為錦衣衛中的頭子,也是很不容易的。可他們當時聽到蔣阮的命令後二話不說便出去了,足可以看出蔣阮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其二,蕭韶並不是一個容易信任他人的人,早年間更是習慣了獨來獨往,可就這麽將自己隱藏在暗處的力量交給蔣阮,明顯蔣阮在他的心中是不同的。

蔣阮突然笑了:“齊公子,你聰明睿智,如今又何必在我面前打啞謎?你明明知道,宣離為什麽要將倉庫裏的軍餉換出來。”

齊風一怔,看著蔣阮,蔣阮靜靜的看著她,火光中她的笑容溫柔沉靜,目光卻悠遠深沉,仿佛隔著火光在看未來幾十年的長遠歲月,那目光裏分明有一種洞悉世事的了然,就像是一個看過了整出戲的看客看著這出戲又從頭開始——不過是冷眼看待的局外人罷了。無論其中戲子如何掙紮沉浮,她永遠在紅塵之外,清醒而殘酷的看著一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