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溫文爾雅趙燕寧

拂滿錯愕地張大了嘴。

一個月二兩銀子?她做刑部女吏的月俸才一兩七錢。

“太,太多了些。”她皺眉,“你,你,你開門做,做生意,虧,虧不得。”

如意不解:“虧什麽?這兒最好的廚娘月錢是二十兩,待你學成了能做出好菜,工錢還要漲的。”

拂滿懵了,茫然地眨眼。

沈岐遠看著她的表情,著實有些意外。

刑部司上下都知道,花拂滿不愛說話,哪怕是生死之交的趙燕寧也不能從她嘴裏撬出幾個字來。

而現在,她站在如意跟前,雖然吃力,卻是認認真真在張嘴:“你,你不可,不可唬我。”

“唬你做什麽。”如意沒好氣地坐起來,擡著下巴睨她,“我還能因為你生得嬌俏可愛就胡亂給你開工錢呐,想瞎了心吧,我可是認錢不認人的大東家。”

“那,那,那我再想想。”

“有什麽好想的,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你趕緊的去前堂給代掌櫃說一聲,明兒起就上工。”如意打了個響指,“就這麽定了,去去去,動作麻利些。”

一如既往的霸道。

沈岐遠皺眉,剛想說她該對拂滿溫柔一點,卻見後者竟乖巧地點了頭,與如意頷首作別,又轉過頭來看著他。

她皺眉比劃:大人不要再罵東家了。

沈岐遠:?

不是,怎麽說也是五年的同僚,大家風裏來雨裏去出生入死的,他還救過她幾次命呢,竟都比不上一個黑心肝的東家?

門開了又合上,沈岐遠轉頭,就見那黑心肝的東家正拿下巴瞧著他。

“罷了。”他嘆了口氣,“你能救下拂滿,也算是功德。”

如意陰陽怪氣地道:“可不敢跟大人論功德,我們這些奸佞妖邪,天生就是沒有好下場的。”

牙這麽尖,怪不得咬人疼呢。沈岐遠抿唇,知道自己口舌上占不了便宜,幹脆轉了話頭:“你方才想去太師府做什麽?”

提起這個,如意臉色微淡:“去給剪燈收屍,怎麽,犯法了?”

“倒是不犯法。”他皺眉,“剪燈沒了?”

剛滅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來,如意嗤笑一聲,垂著眼道:“是啊,沒了,柳太師打死的,大人能替我討個公道嗎。”

沈岐遠問:“她身契在你手裏?”

“不,在太師府。”

那便難了,從來奴仆都是主人的財產,若在她手裏,還能告太師府一個損害私產,若不在,此事便是太師府的內事,多問一句都是僭越。

沈岐遠想了想,道:“我先替你去尋她屍身,你這狀況不宜再出門。”

不用他說如意也察覺到了,她的腦袋昏昏沉沉,手也快擡不起來了,現在想來他倒是對的,若這副模樣去太師府,恐怕半路就會倒下去。

但她不想與他低頭認錯,只冷淡淡哼了一聲,倔強地將臉埋進軟枕裏。

沈岐遠倒沒多說什麽,替她倒了盞熱茶,便關門出去,一邊下樓一邊思索怎樣才能請到宮裏的禦醫,就她這身子骨,再不好生調養就捱不了兩年了。

結果剛走到前堂,他就聽得平地一聲怒罵。

“老子做事要你教?周亭川你斷奶了嗎,你知道侯潮門朝哪兒開蒼耳山有幾座墳嗎,馬騎不穩平地都會摔跤的人,指責起老子的不是來了,再叨叨一句門牙都給你掰了。”

趙燕寧生得眉清目秀,風度翩翩,可惜就長了張嘴,直把周亭川罵得腰都直不起來。

周亭川苦兮兮地道:“我也是怕你出事……”

“出事?咱們刑部司不就早就出事了嗎?一年三次掛白幡,香火比太廟還鼎盛呢。”

“……”

聽見腳步聲,周亭川連忙回頭,哀哀地喊:“大人救我。”

一看沈岐遠在這兒,趙燕寧氣勢小了些,卻還是不饒人:“大人救得了你什麽,跟他五載也只換得來一句‘皇命難違’罷了,少不得還要怪你不顧全大局。”

“你來得正好。”像是習慣了他這張嘴,沈岐遠絲毫不受影響,只道,“樓上有個病人,你若有空,不妨去瞧瞧。”

看他開了口,還以為要解釋解釋今日為何攔他,不曾想開口就是要他給人看病?

趙燕寧氣得笑了:“你休想。”

“燕寧。”他道,“你冷靜些。”

“冷靜冷靜,你沈岐遠一輩子都在讓人冷靜。”趙燕寧拍案而起,“你當誰都同你一樣出生貴胄之家無憂無慮?這世上眾生各有各的苦,你憑什麽總是高高在上地指責別人不夠冷靜?”

“我已經看明白了,大乾盛世,殺人吃人的逍遙法外,奉公守法的不得好死。我今日還偏就要提刀殺穿那太師府,一命換百命,老子賺大了!”

他最後幾個字是咆哮出來的,脖子漲紅,眼裏都起了血絲。

便是此時,後堂有人掀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