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雲海之交

趙燕寧臉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嘲意。

這便是他們陛下,也就是有這樣的陛下,刑部司才會有那麽多可解的案子活生生壓成了懸案,朝堂上才會有那麽多的兇手逍遙法外。

他被禁衛軍抓起來,別說反抗了,動也懶得動。

“且慢。”如意開了口。

李照影皺眉,偷摸與她擺手,她卻像是沒看見一般,徑直在禦前道:“兇手不可能是他,陛下不能錯讓無辜之人陪葬。”

帝王覺得好笑:“柳氏,孤上次是誇過你膽識過人,但孤可沒允你頂撞禦駕。”

“小女非是要頂撞,不過是想著陛下功績彪炳,是流芳百世的明主,若為這點小事留了遺憾,豈不可惜。”

好話誰都愛聽,帝王哼笑一聲,倒也給了她個機會:“你說一說,兇手為什麽不可能是他。”

“陛下方才也聽見了,侍衛說趙燕寧一直在附近徘徊。比起在一炷香之內來回兩裏地殺人,民女覺得兇手偷他的束腰去嫁禍更有可能。”

束腰這種東西,誰會輕易遺落呢,還恰好是遺落在兇案現場,兇手又不是傻子,自己衣裳散開了都發現不了。

“以民女拙見,兇手應該是男子,才有可能殺得了身高八尺的海大人。”她量了量自己的頭頂,“若是民女這樣的,跳起來怕是都砸不到海大人的肩,更莫說腦後。”

此話一出,不少人低笑,聖上也緩和了神色,但還是道:“你這麽說,趙燕寧也七尺有余。”

如意搖頭:“雲大人說了,趙燕寧先前就與海大人有怨懟,那林子中樹木相隔較遠,兇手要動手的時候是藏不住身的,若海大人看見趙燕寧了,又怎麽會敢把自己後背朝著他,讓他砸後腦勺呢。”

雲程臉色一沉:“你字字句句都在為趙燕寧開脫,莫不是與他有舊?”

如意頷首:“趙燕寧自從辭去刑部司之職,便在民女的酒樓當賬房,舊交情是不算的,說認識我自然也認識他。”

雲程憤恨地扭頭:“如此關系,說話何以信得。”

“再好的關系也可能反目成仇,這世上關系有什麽重要的,重要的是道理。”如意朝帝王行禮,“民女以為,比起一個仇人,反倒是親近之人,更容易趁海大人毫無防備之時動手。”

此話一出,亭裏的人都笑了。

“柳姑娘是想說雲大人更好殺海大人嗎?哈哈哈,你是不夠了解這兩位大人,打小長起來的情誼,怎麽會痛下殺手。”

“是啊。”帝王也笑,“你說趙燕寧不是殺手孤都要信了,這後頭倒是越說越離譜。孤還記得他倆剛入仕的時候,孤只缺一個左司諫,這兩人說要麽都不當,要麽就一起留下,逼得孤多立了一個右司諫。”

“後來孤將海晏提拔為了禦史大夫,雲程替自己好友高興,半點嫉妒也沒有。這樣要好的兩個人,你說雲程的殺人動機是什麽?”

如意聳肩:“民女只說關系好些更容易動手,又沒說兇手便是雲大人。”

“兇手除了外頭跪著的也沒可能是別人了,別的還有誰會想殺海晏?”帝王擺手,“行了,等子晏回來結案吧。”

話剛落音,外頭就有人稟:“陛下,有個女子也散著外衫,在外頭求見。”

“帶進來。”

“是。”

一直面無表情的趙燕寧終於緊張了起來。他側眸看過去,拂滿穿著寬松的褙子,手裏捧著另一塊束腰,看也沒看他,進門就跪下。

“民女喉舌有礙,為免汙聖聽,便借此下策,請陛下恕罪。”

她展開一張紙,上頭已然是寫好的話。

“民女在打獵途中被人擊暈,醒來束腰丟失,趙燕寧為顧民女名聲,便將他的束腰借給了民女。若束腰涉案,牽扯其中的人便是民女,不是他。”

她安靜等帝王和眾人將紙上的字看完,便放下那副寬大了不少的束腰,將雲程拿到的束腰接過來,恰恰好地捆回了自己腰上。

女子的尺寸,男子是無法戴上的,所以趙燕寧想頂替也不成。

趙燕寧急了:“我與她分開只一炷香的功夫,且是在一個時辰前,那時候她不可能去殺人。她的確被人打暈過,有淤青可以作證。”

明知道這位帝王是不太在意這個案子的真相的,為了拂滿,他還是大聲辯解:“她比柳姑娘還嬌小,更不可能擊打到海晏的後腦,請陛下明察!”

雲程冷笑:“所以你方才確實撒謊了,你的束腰不是無意丟失,而是在亭外徘徊時聽見了束腰涉案,便將自己的腰帶給了她。”

趙燕寧無可辯駁。

“欺君罔上已經是死罪,掩護兇手更是罪加一等!”

“雲大人怎麽就篤定這位女子是兇手?”如意開口。

“若不是兇手,他們心虛什麽?”雲程冷笑,“遮遮掩掩,必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