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好濃的酸味兒

沒有來得及將這個問題問出口,旁邊就倏地刮過來一陣風。

魏子玦側頭,就見一只手慢悠悠地伸過來,精準地捏住了如意的手腕,力氣之大,將她整個人都帶得站了起來。

她有些猝不及防,腳下沒站穩,軟綿綿地就倒在了來人的懷裏。

魏子玦皺眉跟著起身。

視線過處,他怔了怔。

來人一身風雪,狐毛鬥篷圍攏處是一張與自己甚為相似的臉,只不過那雙眼又沉又深,帶著一股壓人的氣勢,硬生生將他的火氣按住了。

魏子玦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眼角的淚痣。

沈岐遠拉開鬥篷,將如意整個人裹進去,面無表情地問:“舞獅好看嗎。”

如意背脊倏地一涼。

完蛋了,她就說好像忘了什麽事,最開始是與這人約好要來看舞獅的,他應該等了她很久了。

她撥開暖軟的狐毛,露出一雙略顯心虛的長眼:“自是沒有你好看的。”

魏子玦聽得皺眉:“柳姑娘,這位是?”

沈岐遠藏在鬥篷裏的手,無聲地掐上了她的腰。

如意幹笑。

料他也是生了大氣了,才會連之前說好的人前避嫌也顧不上。以這種姿態介紹他是當朝宗正自然是不妥的。

她略略一想,笑吟吟地道:“他姓沈,是我的——藍顏知己。”

腰上的手驟然一緊,掐了她一把,卻又松開了。

沈岐遠擡著下頷,清清冷冷地對魏子玦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先行一步了。”

我們。

魏子玦負手在身後,嘴角緊繃,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如意就這麽被他兜在鬥篷裏,一路下了獅子樓。

“子晏,好子晏,別這麽大火氣,先放我出來。”

“哎哎,看不見路了,要摔啦。”

沈岐遠置若罔聞,察覺她行得實在踉蹌,幹脆將她抱起來,動作粗蠻。

如意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好像聽見了周亭川的聲音,又聽見了馬的嘶鳴聲,接著她就被抱進了車廂。

狐毛鬥篷落下,她大口大口喘氣,臉上已然憋出了紅暈。

沈岐遠冷冷地看著她,眼底結著一層冰霜:“好玩嗎?”

她鬢發散亂,躺在軟墊上心口起伏:“也就看了個舞獅,別的什麽也沒來得及玩。”

這話裏話外的還怨上他了?

他伸手,指節一動就挑開了她腰間繩結。

如意挑眉,倒是沒攔著,只道:“你系好的繩子,你自然是能解的,但是子晏,你憑什麽對我生氣呢。”

他們不是相愛的伴侶,亦不是什麽權財收買的關系,兩不相欠,兩不相屬,只是各取所需罷了。

各取所需的人,用不著忠誠專一。

指節僵硬在半空,沈岐遠擡眼問她:“今日若是我,與別的女子這般,你也不會生氣嗎?”

“為什麽要生氣?”她滿不在乎地哼笑,“世間情愛千百種滋味,你自是可以都嘗嘗,才不枉人間一趟。”

“……”倒更顯得他是個傻瓜。

嘲弄地勾唇,沈岐遠繼續動作,拆開了她的腰帶:“那你便當我是等得久了,等生氣了吧。”

這個理由如意是可以接受的,畢竟自己等他久了也會生氣。

可是這馬車輕薄得很,兩人癡纏其中,連街邊小販討價還價的聲音都聽得清楚。

如意閉緊了嘴沒有出半點聲音,她身上這人卻像是故意的,專挑著她酸軟的地方折騰,一雙眼定定地看著她,還伸手撥弄開她的唇瓣。

“大人這時候,就不顧廉恥了?”她鬢邊沁出了汗,軟聲問他。

沈岐遠將她抱起來,與自己鼻尖相抵,半闔了眼深深地看著她:“今日怎不說,我讓你想起一個舊人了?”

如意張嘴欲答,被他狠頂了回去:“是因為見著了,就不想了嗎。”

“那我與他,誰更好些呢。”

“還是說我從來都只是他的替身,正主回來了,便連顧也顧不上我了。”

她腰肢軟得要往下跌,卻被他撈回來,死死按在懷裏:“一個哪能夠呢,以你的性子,應該會全都想要,所以下一回,柳姑娘不會再爽我的約了吧。”

喉嚨裏斷續不成聲,如意無奈地擡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揉皺的一顆心,仿佛被她溫柔地撫平開來。

沈岐遠眼裏的燥怒慢慢褪下,動作也終於停了。

她終於笑著開口:“好濃的酸味兒,這樣的沈大人,我倒是頭一回見。”

下頷繃得死緊,沈岐遠將額頭抵在她的鎖骨上,半晌沒吭聲。

如意慢慢地安撫他:“你也知他是我的舊人,修妖最痛苦的那五百年,都是他陪我熬過來的,我如何能對他視而不見?”

當年城池被破,她被刺穿心口懸於城門,無法再以人身繼續修神,只能以身祭妖,以魂附喜鵲,掙紮過漫長的三千年,才換來一個不滅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