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口嫌體正直

一個自殺的案子,證據齊全,哪裏還值得他雇人收集線索,除非張氏的死還有別的隱情。

按照那貼身丫鬟的說法,張氏只是徽州一富戶的女兒,但若真是如此,雲程怎麽會對她的死如此慌張,看見屍體不報官,第一件事想想的竟是替自己脫罪。

如意垂眸,指尖在窗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東家是個怕麻煩的人,想來不會管他們的閑事。”趙燕寧道。

如意回神,勾唇笑道:“酒樓開張的事還忙不過來呢,你以為我會去蹚渾水?”

不去蹚就好,拂滿應該也很快收工,雲府不好沾惹,早避開早妥當。

趙燕寧頷首,轉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如意倚在窗邊,望著天上明月,腦海裏閃過魏子玦那雙通紅的眼。

月落金烏起,臨安又是一個冬日暖陽天。

沈岐遠大步邁出府門,紫金貂長披在風裏微微隆起,更襯得他身長膚白,清風蘭雪。

如意不由地吹了聲口哨。

踏上車轅的腳一頓,他想側頭,卻硬生生忍住了,只留給她一個冷漠的側臉,低身就進了車廂。

周亭川看了看遠處,小聲道:“柳姑娘來得這麽早,或許是有什麽要緊事。”

“她能有什麽要緊事。”沈岐遠面無表情地道,“左右不過是魏子玦要守孝,她無聊罷了。走吧。”

周亭川眼珠轉了轉,坐在車轅上扯著嗓子喊:“姑娘,咱們大人忙著去刑部司呢,天怪冷呢,您身上單薄,還是早些回去吧。”

說是這麽說,手卻分明在朝她招。

如意笑眯眯地走過來,手一撐就坐上了車轅右邊:“巧了,我也要去刑部司給拂滿送早膳,不介意帶我一程吧?”

周亭川點頭,又瞥了瞥身後緊閉的車門:“地上積雪未散,難為姑娘站了這麽久。”

“誰讓你們大人不會心疼人呢。”她聳肩,“都往府裏送了好幾盒子禮物了,也不見他給我開門。”

禮物?沈岐遠聽得皺眉。他沒有收到,管事也沒稟告他,送哪兒去了?

“姑娘見諒,昨兒天氣不好,大人心煩,一回府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嚇得管事們都不敢靠近,您送的東西許是都還在二門門房裏擱著呢。”

又發脾氣?如意哭笑不得:“前日生我的氣倒好說是我惹他了,昨兒我可沒見他。”

“也不算沒見。”周亭川摸了摸鼻尖,含糊地道,“西城門處倒是遠遠瞧見了,只是大人沒讓我出聲。”

西城門?如意了然,昨日她從蒼耳山把魏子玦帶回來,的確路過了西城門,只是人在車廂裏,沒見著外頭的光景。

“大人昨日也去蒼耳山了?”她扭頭看向緊閉的車門。

車裏的人沒有應她,寒風颼颼,吹起她鬢邊的碎發。

周亭川咳嗽了一聲,突然道:“姑娘怎麽沒帶件披風出來,手上都凍出青紫來了。”

如意納悶地低頭,心說雖然是有些冷,但青紫是不是也太誇張了些。

然而周亭川這話一落,背後的車門竟就開了。

雖然是踹開的,帶著些火氣,但裏頭的暖香撲灑了出來,如意擡頭,正好能看見沈岐遠那雙陰沉沉的眼。

“要麽滾下去,要麽滾進來。”他冷聲開口。

這還用選嗎,如意想也不想就爬進了車廂。

周亭川伸手便將門合上。

車廂寬敞,但放了炭火,故而明意只能擠在沈岐遠身旁,側著眼看他。

他今日髻束得高,兩側碎發攏進雙辮,一並合於紫金寶冠之中,眉目英挺,薄唇含威,端坐在正位上,連眼角余光都沒給她。

只道:“說是送早膳,也不見你拿食盒。你這人嘴裏,可有半句真話?”

如意懶洋洋地欣賞著他的臉:“拿食盒做什麽,你們刑部司府衙外頭不遠就有個包子鋪,我打算買了給她送去。”

“她晌午時分就能回會仙酒樓,你何必這麽著急。”

“這麽快?”她挑眉,“張氏的案子能定下了?”

“被你一攪合,再簡單的案子也變得繁復了,如何能輕易定下。”

嘿,還怪她了?

如意伸手捏住他的臉:“那日不是大人不想打草驚蛇,才讓我去的?”

“我讓你去搜集線索,沒讓你認定張氏是自殺。”他側頭避開她的手。

她不解了,水盈盈的眸子一片迷茫:“我都還原了現場了,如何還能不是自殺?難不成真有人瘦得如紙片一般,能在張氏背後刺她?”

沈岐遠冷笑:“雲紋吊環離櫃門極近,卡刀柄於上已是勉強,若再有人撞過去,你怎知那刀不會掉下來,而會順利地刺進人背心呢?”

如意皺眉:“可現場有噴濺的血跡,照角度來看,張氏當時確實是在梨木櫃前中的刀。”

他嗤了一聲,驟然伸手按住她的肩,將她往後一推,撞去了車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