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有人護著真好

她這話仿佛打開了什麽機關,身前這人的眼神頓時就灼熱了起來。

春意漸濃,臨安裏下起了一場細細密密的小雨,青瓦濕透,柳堤茵茵。小河裏的船劃開碧波,自圓拱的石橋下翩然而過。賣花的姑娘皓腕輕搖,香氣就越過河面飄滿了坊間巷道。

城外的民居已經修葺得七七八八,難民按籍分屋分田,城中重新熱鬧繁華起來,那場巨大天災的陰影也就漸漸被春日照得不見了。

如意懶倚玉枕,正哼唧呢就被人長臂撈起,抱在了膝蓋上。

“我不想起。”她閉著眼嘟囔,“太累了,再睡會兒吧。”

沈岐遠攏起她的青絲,有模有樣地給她編發盤髻:“你剛領的任務,不做了?”

不就是討好他麽。如意撇嘴:“任何時候都能做,急什麽。”

“午時都已經過了。”

“我不聽我不聽。”她擡手捂住雙耳,卻發現自己的青絲好像都被梳起來了。

有些詫異地睜眼,如意拿過銅鏡看了看。

九天飛仙髻,最繁復精巧的發式,他竟然已經挽好了一半?

放下鏡子,她剛想問他哪兒學來的,余光就瞥見了旁邊桌上放著的書,書頁攤著,上頭畫的正是發式編盤的小樣。

如意嘴角抽了抽:“你,你學這東西做什麽?”

“亭川買書時錯搭上的一本。”沈岐遠臉上沒什麽表情,“買都買了,我便試試。”

這麽厚的冊子,周亭川得多瞎才能買錯啊?

如意輕笑,也不拆穿他,只將身子往後靠了靠,腦袋左搖右晃。

沈岐遠頗為耐心地隨她鬧,不好編就等上一等,等她累了停下來,手裏再繼續動作。

兩人就這麽在床邊依偎了快一個時辰。

“東家!”賀汀蘭突然來敲門了,“有個棘手的事兒。”

沈岐遠隱到了旁側,如意也就起身,出門去將賀汀蘭拉到走廊上:“怎麽了?”

“咱們先前不是接了雲程夫人自盡的案子麽?也不知道誰傳出去的風聲,這又有雇主找上門來了。”

“這不是好事嗎。”她倚著欄杆笑,“就當賺個貼補錢。”

“不是錢的問題。”賀汀蘭直撓頭,“來的是賀家的人。”

如意站直了身子。

已經很久沒有聽見寧遠侯府的消息了,上一回說起還是賀澤佑納了個良妾的時候,她以為這狗男人過得挺不錯呢,沒想到竟會找到她這兒來。

得什麽樣的事才能讓他這麽不顧顏面呐?

“走。”瞥了屋子裏一眼,如意帶著賀汀蘭先下了樓。

趙燕寧和花拂滿還有鄭青衣都在大堂裏坐著了,在他們的對面,寧遠侯府的老管家不停擦著額頭上的汗,正絮叨說著什麽。

“掌櫃的來了。”趙燕寧側頭,“您來做決定吧。”

老管家自然是認得柳如意的,頗為尷尬地與她見禮:“掌櫃的安好。”

如意跨腿進去在最中間的位置坐下,搖著絹扇問:“哪路的生意啊?”

“後宅之事,不好請托官府。”老管家擦了擦汗,“也是老奴在雲府有個親兄弟,這才告訴我雲府那案子的一些消息。他說你們這酒樓裏藏龍臥虎,嘴巴也嚴,是個好托付。”

其他都是次要的,嘴嚴是最主要的,後宅關系著侯府的臉面,萬不敢走漏半點風聲。

如意笑了:“你們侯爺夫婦與我那可算是嫌隙頗重。”

“老奴哪能不知,可眼下實在沒辦法了,這事兒不查清楚,家宅裏是沒一日能安寧,侯爺沒別的選擇了。”老管家直嘆氣,“已經過去快一年了,姑娘也該放下了吧。”

“做錯的是他們,哪有讓受害者放下的道理。”如意嗤得直撇白眼,“我如今不計較,不是原諒了,是算了。他們想裝作什麽也沒發生,那可不成。”

老管家為難極了:“您想如何?”

“很簡單。”如意伸出指頭,“六百兩,這案子我們就接了。”

“這,這哪成啊,雲家那麽大的案子才三百兩,我們不過是些後宅小事……”

“既然是後宅小事,那又何必非得來找我們。”趙燕寧哼笑,“出門左轉,隔壁街就有衙門。”

老管家臉皺成一團,猶豫半晌也沒敢應下,只能轉頭看向賀汀蘭:“二姑娘,這可是咱們自家的事,您不說句話嗎?”

賀汀蘭猶豫了一下。

已經離開寧遠侯府這麽久了,她的親哥哥親弟弟、哪怕是她的親生母親都當她死在外頭了,一直未曾尋找過她。

有血緣關系是不假,但心寒也是真的。

“聽我們掌櫃的話。”她垂眼,抿唇道,“掌櫃的說什麽就是什麽。”

老管家氣得一拍大腿,連連搖頭:“怪不得老夫人總罵你白眼狼,二姑娘,就算先前有怨懟,這十幾年也是老夫人和侯爺養活的你,你怎麽能這般不念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