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您與柳姑娘沒有糾葛了吧?

如意被他吼得腦瓜子嗡嗡的。

好久沒見沈岐遠有這麽大氣性了,她忍不住問:“您這是不高興我覺得他好看呐,還是不高興我碰他?”

說著又嘀咕:“他自然是沒你好看的,我可不瞎,你也一貫有自信,不至於為這個跟我生氣。至於碰他,這兒隔著羽毛呢,沈大人哪就這麽小氣了。”

三兩句話,噎得他喘氣都困難。沈岐遠惱怒地將籠子往路邊樹枝上一掛,扭頭就走。

“哎哎!”如意自個兒哢地打開籠門,撲扇著翅膀追上去,“你扔我做什麽,有話好好說不成麽。”

怎麽好好說呢。

沈岐遠覺得自己的情緒很奇怪,看見她跟別人攪合就心頭火起,很想揪著她的羽毛問問她為何就不能只看他一個人。

——如她所說,又不自信又小氣,完全不像以前的自己。

沈岐遠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他也想一直維持一個神仙該有的氣度,可是事與願違。真要都說出來,他怕她露出失望的神情,怕她覺得自己心悅了三千年的人,原來也是凡夫俗子。

深吸一口氣,他僵硬地轉了話頭:“回去歇著吧,有些累了。”

喜鵲落在肩上,歪著小腦袋困惑地打量他,漆黑的小眼珠動了動,半晌才道:“好。”

臨安多春雨,一夜之後花瓣遍地,從供神街到城門口,皆有斑駁桃色。

賀澤佑牽馬走在城門外,神色頗為不耐:“母親,這是我立功的好機會,你何須一路哭啼?”

賀老夫人容色憔悴,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聞言就又落下淚來:“什麽立功的好機會,自古上戰場的有幾個能活著回來?況且誰都知道咱們大乾屢戰屢敗,聖人這個時候讓你去九河邊,不就是要你的命麽!”

她拽著賀澤佑的衣袖連連回頭:“我托人再進宮去說說情,你遲幾日再走。”

賀澤佑拂開她的手,惱道:“如今侯府已是岌岌可危,我再不搏一搏,母親可還享得了什麽錦衣玉食?”

“我不要錦衣玉食也能活!你這一去還能活嗎?”賀老夫人急道,“你是娘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血肉,生產那天疼得我是死去活來,後來更是吃了快二十年的苦頭,才看著你成家立業。你若就這麽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說得聲嘶力竭,旁邊的奴仆都忍不住跟著抹淚。文貞雪在不遠處聽著,卻是嘲諷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賀汀蘭。

都是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血肉,血肉和血肉之間的區別還挺大。不知道賀汀蘭聽著這話是什麽感受,但自己若是她,今日是決計不會來的。

這不,眼見著留賀澤佑不住,賀老夫人扭頭看向這邊,眉頭就豎了起來:“一個是閣老之女,一個是能把沈大人搬出來當救兵的大人物,說起來都是威風,遇著事倒是高高掛起了。”

“聖上的旨意,她們又能如何。”賀澤佑拂開她的手翻身上馬,“貞雪照顧好家裏,母親,我這便告辭了。”

賀老夫人坐地大哭,賀澤佑卻也沒回頭,策馬就匯入了前頭長長的出征隊伍裏。

“殺千刀的,宮裏頭的是殺千刀的,你們這幾個宮外頭的也是殺千刀的!”賀老夫人蹬腿撒潑,正好一腳踹在賀汀蘭的腳踝上。

賀汀蘭往後避了半步,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道:“老夫人以前常讓我謹言慎行,說恐累及家人。原來只大哥一個是家人,我在老夫人眼裏怕是連人都算不上。”

賀老夫人自顧自哭著,沒有理她。

倏地笑了笑,她眼眶有些發紅:“小時候我以為懂事能幹就會被喜歡,長大了又以為能往家裏拿銀子就會被喜歡,後來去雍王府,我以為替家裏出力總該被喜歡了。結果都不是。”

“老夫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又冷又硬,可你一貫硬也是好的,卻偏對大哥軟得一塌糊塗,叫我終於明白,是我生來就錯了。”

她將一包東西拿出來,扔到了賀老夫人旁邊:“算我心軟施舍的吧,但此次之後你若敢再去會仙酒樓鬧我,我必定敲天聽鼓去告你,叫你侯府上下顏面盡失、你心愛的兒子名譽盡毀。”

“你!”賀老夫人抹淚想罵她,瞥眼卻瞧見那包裹裏銀光閃閃。

她倏地住了嘴,眼珠滴溜溜地轉,似是在想這一包銀子有多少。

賀汀蘭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確做不到東家那般瀟灑,但也不算太差,往後她會自己過自己的,再不瞻前顧後。

供神街上不少兵將打馬而過,鐵蹄踩在繁華的集市上,莫名將交易的熱鬧踏平了幾分。空氣裏也慢慢有了些緊張的氣氛。賀汀蘭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就看見宋枕山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

他馬跑得飛快,眼眸都沒往路邊瞥,徑直就沖向了侯潮門沈府的方向。

“沈大人!”

沈岐遠剛披衣起身就見人闖了進來,他眉心一跳,連忙上前扶住他:“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