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聽聽這詭話

許管家聽得茫然了一下。

這話是誇獎嗎?是吧。

但語氣怎麽有點怪?

不等他想明白,大人就已經換了官服出門了。先前的柔情一掃而空,寧朝陽冷著臉倚上馬車,徑直往宮城而去。

外頭的風很大,吹得她腦袋逐漸清醒。

這是寧朝陽頭一次因情誤事,關鍵這個情還不是愛情,而只是感激之情。

真是見了鬼了。

抹了把臉,她正色跨進宮門。

大殿裏已經吵了有一會兒了,起因是有個人拿出了一封與胡山的書信,信上胡山的字跡與那封被截到的叛國書信截然不同。

這原本能算是胡山被冤枉的鐵證,但不巧的是那人手裏的書信上沒有胡山的印鑒,也沒有別的佐證,只憑一張嘴說是胡山寫的,皇長女這邊自然不肯認。

於是有人就說了一句:“寧大人不是也找到證據了嗎?難道沒有呈報給陛下不成?”

淮樂一聽這話就沉了臉。

寧朝陽查證的結果只有她知道,她誰也沒有告訴,但眼下卻從別人的口裏說了出來。

這人一開口,後頭的榮王也跟著道:“還是寧大人年輕有為,竟在暗中替父皇分憂,實乃百官之楷模。”

聖人的臉色不太好看。

淮樂面上鎮定,手心也出了一層薄汗。

今日這一仗要是輸了,那前頭那麽久的辛苦就全白費了,不但不能辦好案子領功,反而還要將父皇的信任也賠進去大半。

她不想輸,但青雲台這消息來源實在詭異,她不知道他們手裏還有什麽籌碼,妄動只會輸得更快。

氣氛凝重之間,趙公公突然通傳了一聲:“陛下,寧大人求見。”

“宣。”

一聲令下,那抹熟悉的絳色官服就掃過了門檻。

淮樂擡眼看過去,眉心微微一松。

“微臣見過陛下。”寧朝陽恭敬地伏身。

聖人沒有讓她起來,只慈祥地笑道:“寧大人最近真是風光,連殿上各位大人嘴裏也都是你的名字。”

鳳翎閣的官員們聽得心裏一緊,旁邊青雲台的人也忍不住跟著放輕了呼吸。

寧朝陽卻沒慌,只埋著頭道:“提起此事,微臣便有恩要謝。”

“哦?”

“前些日子微臣病重臥榻,眼見著是要活不成了。”她道,“不曾想聖人一道恩旨來,天光突然大開,臣床邊的黑白二鬼驚駭離去,說真龍要留臣於人世,誰也不得再拘。”

“臣的命是陛下救回來的,臣叩謝陛下。”

起身再拜,寧朝陽語氣都微微哽咽。

不提脊杖,也不說府匾,話裏話外都只剩了對聖人的忠誠和敬畏。

沒人不愛聽好話,聖人也不例外,雖然心裏疑竇未消,他卻也還是擺手道:“起來吧。”

“謝陛下。”

寧朝陽站直身子,虛弱地晃了晃。

“怎麽?”聖人問,“傷還沒好全就著急忙慌過來了?”

“陛下恕罪。”寧朝陽苦笑,“舊傷本是好了的,奈何這幾日忙於奔走,雙腿乏力,這才殿前失儀。”

聽聽這鬼話。

青雲台眾人心裏都直翻白眼。

她寧朝陽什麽時候奔走會用腿了,不都是乘車麽!

可聖人聽了,順著就問:“因何事而奔走?”

提起這個,寧朝陽神色嚴肅了起來。

她從袖袋裏拿出了一封信,雙手舉過眉心:“微臣鬥膽,想在禦前狀告一人。”

此話一出,滿殿嘩然。

禦狀可不是那麽好告的,一旦告錯,亦或是事情太小不值得告,那告狀的人都得丟命。對於他們這些位高權重的官員來說,這是下下之策。

但寧朝陽就這麽篤定地站在那裏,等著聖人應允。

聖人好奇地傾了傾身子:“你想告何人?”

“回陛下,臣要告鐵騎將軍常光,偽造假證、挑撥皇親,妄圖禍亂朝綱。”

一字一句,落地有聲。

常光剛才還在說寧朝陽查到證據不上稟陛下,一轉眼自己竟就被告了,當即就跪了出來:“陛下,末將冤枉!”

“常將軍別急。”寧朝陽淡聲道,“聽完再喊冤也不遲。”

“鎮遠軍副將胡山叛國,證據是由鎮遠軍麾下的百夫長送抵的上京,陛下當時大怒,命淮樂殿下親審此案。”她朝聖人和淮樂殿下一一拱手。

“殿下孝心純厚,為了替聖人分憂,一連數日都沒有歇息,親自去了一趟徐州,整理出了一百七十二份口供和五十六份卷宗,悉數都存於鳳翎閣。”

“照那些口供和卷宗來看,胡山的確是通敵叛國,罪不容誅。可是前些天殿下審問了上京花明村的人證,卻發現他們的口供與徐州的兵將截然不同。”

“為此,殿下急命微臣徹查胡家,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發現此事蹊蹺——胡山家中不是沒有親筆家書,一早就是有的,卻統統被人藏匿了起來,刻意避開了殿下的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