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會

寧朝陽已經準備好了迎接埋伏了,沒想到闖進眼簾的竟是這人健碩的肩臂。

她神情一滯,接著就退出去站在了門外:“侯爺恕罪。”

李景乾半攏著衣裳漫不經心地朝她走過去:“躲什麽,沒見過?”

不但見過,還摸過呢。

寧朝陽垂眼:“今時不同往日,還請侯爺自重。”

他自重?李景乾氣笑了:“寧大人,這難道不是你先闖來了我的房裏?”

“下官在追一個蒙面人。”

“哦?當真不是趁我更衣想來闖門的借口?”

“不是!”

寧朝陽微微眯眼,擡手將掌側被劍鋒帶到的傷口遞給他看:“夏景園裏有人要刺殺重臣,侯爺難道是想替他掩護嗎?”

兩寸長的口子,血還在往外溢。

李景乾變了臉色。

他攏好衣裳將人拉進來,下意識地想找自己的藥箱。

“侯爺。”寧朝陽面無表情地提醒他,“您現在已經不是大夫了。”

背脊一僵,李景乾收回了手。

他嘴硬地道:“我記得,不用寧大人提醒。”

寧朝陽沒再理他,只往他房裏打量。

夏景園臨時安置的廂房,擺設與她那邊沒什麽兩樣,只多了些箱籠和他掛在屏風上的衣裳。

她擡步就想去屏風後頭。

李景乾抓住了她的手腕。

“寧大人連我也懷疑?”他垂眼問。

不是懷疑,是確信。

寧朝陽停下步子,沒有側頭,只問他:“若我今日當真死在他劍下,侯爺可會為我抓住兇手?”

“會。”他毫不猶豫。

撒謊。

掙開他的手,寧朝陽大步走去屏風之後。

風從窗口吹進來,拂動了屏風上的輕紗外袍。

她看著空無一物的地面,微微抿唇。

“那邊還有幾個木櫃。”李景乾站在她身後,聲音極輕地道,“大人不如一並去打開來看。”

既然敢讓她看,那想必人早就跑遠了。

“不必了。”她轉身便往外走。

李景乾目送她離開,看見她沒有回房,而是一路往院子外找去。

眼神沉了下來,他道:“出來。”

木櫃打開,胡山一聲不吭地跪在了他面前。

“今日這屋子裏的人但凡換一個,你就得把自己賠上去。”李景乾墨眸陰沉,“蕭大將軍將你托付給我,是為了讓我給你送葬的?”

“將軍息怒。”胡山咬牙,“屬下只是太狠了,若不是因為她,蕭大將軍根本就不會死。”

閉了閉眼,李景乾道:“你若只想殺她泄恨,那就離開鎮遠軍,離開我身邊,自己去送死即可。”

胡山擡頭,滿眼詫異:“在徐州時,您不是也說了要回來先殺寧朝陽祭旗?”

“她現在動不得。”

“為何動不得?!”

李景乾沉默,半晌之後才道:“你懂了,打過她了嗎?”

胡山憤恨地捏拳。

他一直以為寧朝陽是個文臣,不會武,殺她只需要等個機會。可方才一交手,他才發現這人武藝竟在他之上。

“若是將軍出手……”他擡眼。

李景乾冷笑:“賭上我整個將軍府人的性命,賭上所有麾下之人的前程,就為了給你泄憤?”

他起身:“你若想不明白自己該幹什麽,就在這裏好好想,想清楚了再來見我。”

這語氣太嚴肅,胡山當即噤聲不敢再言。

夏景園裏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安排廂房的管事找到寧朝陽,想給她換個單獨的小院。

“不用了,我左右也睡不了什麽。”寧朝陽道,“那廂房離練武場更近。”

管事忍不住笑:“您未免也太刻苦了些。”

往手上纏著白布,寧朝陽想答這都是分內之事,結果還沒說出來,管事就接著道:“與定北侯爺竟是一個念頭。”

捏著白布的手一頓,寧朝陽眯眼:“他也不換住處?”

“不換。”

有些煩躁,寧朝陽道:“你給他換了吧,堂堂侯爺,皇親貴胄,哪能與臣子一起擠廂房。”

“方才小的就是這般勸侯爺的,侯爺倒也聽勸,立馬將其余廂房裏的統領們都送去了小院裏。”

寧朝陽:“……”

“我搬。”她道。

管事應聲,轉身就要去辦,結果身邊跟著的小廝與他耳語兩聲,他嘴角一抽。

“怎麽?”寧朝陽看向他。

管事尷尬地搓了搓手:“原是想讓您去北邊那個小院住的,但……那邊的人剛剛來傳話,定北侯原先的小院住不下那麽多人,剩余的統領,已經自顧自地去了北邊小院。”

也就是說,沒位置了。

寧朝陽覺得李景乾這人就離譜。

這彎彎繞繞的心思花在哪裏不好,就花在個廂房上頭?

深吸一口氣,她咬著白布單手打了個結,聲音從齒縫裏擠出去:“知道了。”

大不了就不回去歇息,反正總共也沒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