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山外有山

這話說得,他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最後只能抿唇:“五文錢都沒帶?”

“帶了帶了!”生怕他反悔,程又雪連忙拿出錢袋,仔細數了五個銅板給他。

葉漸青拿著就走。

程又雪在後頭牢牢地抱著那幅畫,依舊覺得它價值五十兩,十分貴重。

但她把這畫呈給聖上,聖上卻沒有要還給她的意思,而是久久凝視,一句話也沒說。

劉公公當即就將她送出了禦書房。

程又雪一步三回頭,欲言又止。

劉公公以為她是想知道聖意,小聲道:“放心吧,咱們陛下仁厚愛民,不會讓這件事就這麽過去的。”

“那畫……”

“畫得很好。”

廢話,要是不好也不至於要五十兩。

程又雪捂了捂自己的心口,萬分無奈地出了宮。

等淮王府那邊的亂事平息下去,淮王沒有進宮,倒是受傷的諸位王公貴族先去面聖了。

黃厚成聲情並茂地描述了難民的兇殘和各位大人受傷的慘狀,表達了對上京未來治安的擔憂,以及希望陛下快些確定東征將領的人選。

出了這樣的事,臣民皆憤慨,但又誰都不能怪,聖人思忖良久,還是將目光投向旁邊的李景乾。

“愛卿怎麽看?”

問出這話就代表李景乾若再自請東征,他就會接受。

這麽好的機會,李景乾沒有道理放過。

聖人死死地盯著他臉上的表情,想看清他到底是個什麽心思。

結果李景乾卻苦笑了一聲:“臣自詡武藝無雙,卻沒料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哦?”聖人意外了,“愛卿何出此言?”

“方才局面混亂,微臣力竭受傷,差點沒了性命,幸得淮王殿下相救。”李景乾感慨地道,“淮王殿下久居深宮尚不疏武藝,微臣實在慚愧。”

聖人怔愣,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淮王幼時的確是跟著上過戰場的。

他母妃ᴶˢᴳᴮᴮ一薨,自己就鮮少見他了,原本給他封王也只是為了跟寧朝陽結親,為皇室留住一個心腹大臣。

不曾想,他竟勇武勝過定北侯?

“前些日子鎮遠軍的三位將軍進京述職,也與微臣提起了淮王殿下。”李景乾道,“他們都與淮王殿下一起打過仗,連連稱贊淮王殿下有勇有謀。”

“眼下東邊戰火連綿,士氣不足,微臣以為與其派別人,不如派淮王殿下前去坐鎮,一來可鼓舞人心,二來淮王若堪用,陛下也能寬心。”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略帶委屈。

聖人哈哈笑道:“愛卿這話就偏頗了,你與他都姓李,都是我李家的好兒郎,誰去孤都能寬心——不過孤久未見淮王,聽你這麽一誇,孤倒是有些好奇了。”

李景乾拱手一揖,眼眸低垂。

淮王府出事,旨意沒來得及宣讀,欽天監連夜稟明聖上吉日有變,從初八改去了月底。

天命如此,聖人倒是不願強行違背。他先命沈裕安和護國公一起去考察淮王,看看是否如李景乾所說那般堪用。

於是淮王突然就忙了起來,連見寧朝陽一面的時間都沒有。

寧朝陽與定北侯在宮道上相逢。

兩人都一本正經地走著,肩頭交錯之時,寧朝陽卻聽他說了一句:“等我。”

沒具體說等他做什麽,人就已經翩然走遠。

寧朝陽穩住心神,先做自己手上的事。

淮王府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完工的,裏頭有些機關暗道淮王都不知道,她卻了如指掌,甚至府上每日的動向,也有人來回稟給她。

寧朝陽越聽越奇怪。

先前聖人還不太喜歡李扶風,怎麽突然就有了要重用的意思?

尤其還有了讓他東征之意。

東邊有八萬騎兵和十二萬散兵待陣,這麽大的兵權若落在李扶風手裏……

寧朝陽想了想,加快腳步往華府的方向走。

華年傷口愈合,已經勉強能下床了,但柳岸的斷骨還沒有被接上。

朝陽進去的時候,就見柳岸手腳都被捆在輪椅上,而華年正溫柔地吹著碗裏的湯藥,笑著與他道:“喝完就不難受了。”

柳岸掙紮著想說什麽,但嘴裏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背脊微涼,寧朝陽停在了門邊。

“來了?”華年回眸一笑,“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只管拿去便是。”

朝陽猶豫地湊近,就見桌上放著兩幅畫像和一份長達五頁的供詞,後頭還落了柳岸的手印。

她有些遲疑地道:“口供若要算數,得他自己點頭才行,不可屈打成——”

華年聞言就問柳岸:“我打你了?”

柳岸僵硬地搖頭。

“那這口供,你還想翻嗎?”

他也搖頭。

華年這才重新看向寧朝陽:“若有問題,來我這兒提他上公堂便是。”

寧朝陽抹了把臉。

人家兩個人之間的事她也懶得說什麽,只是覺得有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