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望聞問切

王府內鴉雀無聲,高達五層的鳴玉樓,就好似豎立在京中的一座燈塔,窗口亮著金黃燈火。

頂層書房外,身著深紅家居裙的太後娘娘,站在露台圍欄旁,手裏拿著下面進貢而來的望遠鏡,眺望著遠方的梧桐街,夜風吹起裙擺,白皙小腿若隱若現。

書房內燈火通明,東方離人坐在寬大書桌後,面前擺著好幾摞案卷,正在往小冊子上寫寫畫畫。

東方離人生來就是金枝玉葉的二公主,也喜好武藝,但尚武和查案是兩馬事兒,她沒機會親自出門調差案子,以前也沒學這些東西。

但今天在竹籍街,堂堂大人來了個人前顯聖,著實把她給驚艷到了。

本來習武天賦已經差了一捏捏,現在連本職工作都插不上一句話,以後還怎麽在下屬面前樹立威信?

為此從竹籍街回來後,東方離人就在這裏埋頭苦讀往日卷宗,學習經驗,以便下次再遇上這種場合,不至於被夜驚堂再當成笨笨王爺。

正認真研究間,太後娘娘把望遠鏡遞給紅玉,沒精打采的走進屋裏:

“離人,你手下那個誰,是不是回來了?”

東方離人在小冊子上寫著東西,並未擡頭:

“誰?”

“就是那個姓夜的公子,你上次不是說,讓本宮學畫畫嗎?不會忘了吧?”

東方離人筆鋒一頓,眨了眨眸子,想起上個月答應過,把夜驚堂借給太後畫幾天:

“嗯……他今早上剛回來,等他有空,我就讓他過來,讓太後好好畫畫。”

太後娘娘側坐在美人榻上,把玩著練刀的小毛球,幽幽一嘆:

“你是王爺,這種事情,還得看手下有沒有空?”

東方離人解釋道:“公事為重。夜驚堂是個大才,今日帶他去竹籍街辦案,我只是略微點撥,他便目光如炬,從些許痕跡推斷出了兇手的特征,把刑部的人看的驚為天人。這樣的能臣,若是送入宮中,讓姐姐相中留在身邊,百姓可就少了一個青天大老爺……”

東方離人這話,估摸是在向太後解釋,把夜驚堂扣下,是出於欣賞才能,而不是截留美男中飽私囊。

但太後娘娘又不傻,只當沒聽見這掩耳盜鈴的話語,想了想又道:

“如果確實有能力,就得想辦法用在刀刃上,給聖上分憂。本宮不管朝中事,但能感覺出來,局勢不是怎麽太平。昨天本宮陪聖上沐浴,發現聖上有一根白頭發,這心裏得多著急呀……”

“嗯?”

東方離人睫毛微動,擡起眼簾:

“白頭發?”

“只有一根,聖上說沒事兒,本宮可不覺得。史上的勤政帝王,積勞成疾的可不在少數。你雖然也忙,但至少能忙裏偷閑,沒事兒還能和夜驚堂逛逛散心;聖上起床就得處理政務,每天也就能和身邊宮女玩鬧片刻,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東方離人眨了眨眼睛,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身為一國帝王,肩頭的壓力確實大,但以姐姐連皇帝都敢拉下馬的彪悍性格,完全能抗住,怎麽會愁白頭呢……

難不成是因為她中飽私囊截留秀男……

正胡思亂想間,白發老嫗無聲出現在書房裏,輕聲稟報:

“殿下,方才夜公子去查竹籍街的命案,在緝盜司蹲到了兇手……”

“嗯?”

東方離人回過神來,合上冊子,頗為意外:

“他大晚上一個人跑出查案?怎麽蹲到兇手的?”

白發老嫗眼底有欽佩之色:

“據稟報,夜公子白天就看出遊身掌是真的,但覺得另有內情,就故意說掌法有疑點,然後晚上在屍體周邊蹲守,想看有沒有人來毀屍滅跡。結果兇手晚上真過來了……”

東方離人眉頭一皺:“他懷疑官府有內應?”

白發老嫗鄭重點頭:

“以結果來看,衙門裏確實有內應,發現夜公子看出掌法‘馬腳’後,偷偷去給兇手報了信。”

東方離人眨了眨眼睛:“呃……他是怎麽看出官府有內應的?”

白發老嫗想了想,勉強解釋道:

“夜公子應該是看出了掌法的些許不合理,隨便試試。兇手會晚上過來毀屍滅跡,說明兇手自己都認為,掌法和張橫谷一脈的掌法存在差異,兇手絕非平天教的人……嗯……只能說夜公子眼力毒辣、直覺過人,運氣也不錯……”

東方離人心中驚異,覺得夜驚堂辦案的本事,似乎比習武天賦都離譜。她緩緩點頭:

“會平天教的獨門掌法,還在官府有內應,此事絕對不小……兇手抓住沒有?”

“夜公子說兇手很狡詐,正在設法追蹤。和兇手搏殺之時,夜公子當是受了傷,剛去了王太醫府上……”

“受傷?!”

東方離人臉色微變,站起身來:“太後,您先歇息,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