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孝敬 ◇

◎“一夜暴富”的爹◎

天剛有了點黑色, 華詹總算回來了。

他先把趙寡婦母子送到家,路上有村民碰見了,問他咋這麽好心還送人家母子去醫館?

甚至機靈的想到趙寡婦家都窮成那樣了, 咋有可能有銀子上鎮上醫館看病?怕不是他家給出的?

只是後邊這問題沒好意思問出口,就在心裏揣測。

華詹不是個能說會道的, 尤其跟這些村民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人家問他話, 假如是確定的他就點點頭,不好說的或者要長篇大論解釋的就幹脆沉默不吭聲。

他這人性子氣場擺在那裏,尋常人一近他跟前就自覺發憷,問了一句兩句感覺沒法說下去, 就不敢多問了。

華天曲也是村裏頭出了名的陰沉小孩,村民也逮不著他問, 華詹幫著把趙寡婦弄進屋裏後,他便朝華詹鞠了躬道謝, 一句話也沒說, 華詹也一聲不吭,轉頭就走, 兩人就如一出沉默的啞劇。

華詹走後,趙寡婦醒了。

她在醫館給大夫治病到回家這期間醒過幾回, 只是在藥物作用和身體虛弱的情況下,每回醒的時間都不長, 半昏半醒的, 只記得大約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帶她兒子把她送過來看病, 別的一概不知。

“天兒, 是誰送娘去看病?”

華天曲沉默地給當娘的燒水, 見她醒了也不見任何喜意, 只是說道:“侯爺。”

“什麽侯爺?”

“村裏新搬來的那戶,原先是東元侯。”他想起恩人公公的風采,眼睛裏充滿憧憬,這樣強而有力的男子正是他心目中父親的模樣,但他父親是什麽樣他都不記得了,只知道是個莊稼漢。

趙寡婦伸了伸手,讓兒子將自己扶起來,半靠在床頭,喘了口氣,“天兒,那戶人家咋對咱這麽好?你是不是答應人家什麽了?”

華天曲把毛巾丟進水盆裏,濺起好大的水花,他板著臉有些不高興,“他們家是我的恩人,侯爺人也很好。”

“侯爺的兒媳是個年輕心善的姐姐,她待我極好,見你昏睡,我沒吃的沒穿的,還聘我為先生,為他們家三個孩子啟蒙。”

趙寡婦一生被人苛責慣了,下意識便說:“那是天兒你天賦好,人家見你念書好才請你,想讓他們家孩子也沾一點你的靈氣。”

少年轉過頭,盯著親娘好幾眼,“靈氣?我一沒功名二沒名聲三沒見識何來的靈氣?”

“若沒有他們家,你這條命也沒了,救不回來了,藥材是他們家護住的,你的醫藥費也是他們家暫時墊付的,侯爺還特意駕車送我去鎮上,這還不夠嗎?我何德何能?”

他緩了好一會兒,“娘,你怎麽這麽狹隘?我有時會想,你就這麽死了也好,我無牽無掛的,也沒一個人像你一樣讓我痛恨苦惱,你死了,我就自由了。可我的心告訴我,你是我的親娘,你再大不是,對我總是好的,我得對你好,我得報答你,不能任由你死了。”

“那天晚上去采藥從山崖上摔下來的時候,我雖然害怕,但心裏有一點輕松,感覺到了解脫,我這條命為你死的,便還給了你,這世上再沒有誰能像你這樣束縛我,讓我喘不過氣來。”

少年說完這番話,捧著水盆走了出去,那盆水是幹凈的,沒為他娘擦上臉。

他走到院子裏,擡頭看著天上明月,有些人像天上明月一樣高高掛著,即便零落成泥,也不過暫時被烏雲遮了光芒,內裏還透著光,總是溫暖的。

他不太一樣,他是地裏的老鼠,還被關在一個洞裏,哪兒也去不得。

趙寡婦在身後喊了兒子幾聲沒得到回應,心裏滿是不解和蒼涼,她雖不明,卻也知道,兒子對自己的隔閡越發的大了,可她也不明白,在她心裏她兒子是最好的,她想把什麽都給他,也怕外人傷害利用他,這有錯嗎?

那家人真有這樣好?哪有人對自己是無緣無故的好?他們家窮成這樣了,也沒身份沒背景,除了個兒子拿的出手,她不知道別人還能圖什麽?

這一晚上,華天曲自己什麽都沒吃,給她娘抓了一小捧米熬粥,大夫說若要養好身體,必須吃些精細米糧,若有條件還得熬點肉湯雞蛋喝。

家裏沒米了,這一陶罐米還是恩人家裏拿來的,他煮之前稱了稱重量,準備按著市價從自己束脩裏扣。

想起去給娘看病花的銀子,不由得苦笑。他就算給恩人家當一年先生恐怕都還不完。

院子外傳來車馬聲,三個孩子都興奮地跑出去迎接爹,虞憐也出去給公爹開了門,新建好的房子院門寬敞,墊上一塊木板就能駕車進來,停好車子後,把馬解了套拴在大樹的樹幹上,讓它自個兒吃草。

雙胞胎抱住爹爹說話一會兒,被華詹指著去給馬喂草喂水,兩人心裏挺不樂意的,想叫果兒去喂馬,但嫂嫂看過來一眼,兩人就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