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出走/以後盡有更好的在等著他(3)

郭茂蘭撫著她的頭發,眼中都是溫潤的笑意:“怎麽不說話了?”

“因為我有你。”郭茂蘭說著,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秋月白臉上頓時飛起了兩朵紅雲,低著頭默不作聲。

卻聽秋月白低低道:“我原想著,將來不管怎麽樣我都跟著你,你要是娶了太太,我就去給她做丫頭,可是後來一想,我這個樣子,到哪裏都是拖累別人,就是想去伺候人,也……”

秋月白“嗤”地一笑:“為什麽?”

“你這說的都是什麽?”郭茂蘭眉頭一皺,截斷了她的話,“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郭茂蘭低頭看著她,柔聲道:“有時候嘆氣也不一定是發愁。我方才在想,和別人比起來,我運氣真是好。”

秋月白卻搖了搖頭,幽幽說道:“你對我好,我知道,可我自己的事,我也知道。之前那位顧小姐,我雖然看不見,也能覺得她……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小姐,我這樣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你今天早上這已經是第四回了。”秋月白唇角一彎,清淺笑意中又有些猶疑,“是碰上了很煩心的事嗎?”

郭茂蘭聽著心中一嘆,顧婉凝雖然不是什麽世家千金,但她父親是旅歐的外交官,自幼教養最是諳熟禮儀,又經慣了儀典華堂,舉手投足間的風華優雅便是江寧等閑的名門閨秀也多有不如,更何況月白?當下笑道:“幹嗎要和別人比呢?”

“有嗎?”他攬過秋月白倚在自己懷中,輕聲問道。

秋月白咬唇道:“我不是要和別人比,只是你的長官既然有這樣的女朋友,你將來總也要有一個端莊賢淑、不被人笑話的太太,我知道我是不成的……你……別因為我的緣故耽擱你……”她聲音越來越輕,說到後來已細不可聞。

郭茂蘭聞言連忙轉身,見秋月白正扶著門走出來,水粉色緞面的絲綿薄襖上鑲了雪白的兔毛邊,烏壓壓的一頭長發散在肩上,俏然而立,仿佛院子裏頭含苞的桃花。

郭茂蘭失笑道:“你怎麽會這麽想?誰說人人都得喜歡一樣的女孩子?我偏就喜歡你!”郭茂蘭說著,捧起秋月白的紅暈未退的一張小臉,吻了下去,月白嚶嚀一聲,把臉埋在了他懷裏。良久,才擡了頭輕聲說:“等顧小姐和你的長官成親的時候,你記得告訴我,我送件禮物給她。”

“你這些日子怎麽總是嘆氣?”

郭茂蘭聞言臉上笑意慢慢淡了下來:“他們不在一起了。”

情之一字,誰又說得清楚呢?

“不在一起了?”秋月白先是詫異,隨即神色一黯,“那我以後是不是見不著她了?齊媽說,顧小姐就是戲文裏唱的‘驚人艷,絕世佳’,要是真有傾城傾國的美人兒,也就是那個樣子了。”

不過,既然是楊雲楓交托的事情,便也不能敷衍,待他抽空去仙樂斯見了方青雯,倒也有幾分體諒楊雲楓了。

郭茂蘭聽了,默然片刻,忽然極低地吟了一句:“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

原本他聽楊雲楓說方青雯是仙樂斯的舞女領班,心裏就有些嘀咕,聽著楊雲楓的話,更是心中暗笑,什麽托付終身?歡場女子不過是求一個榮華富貴罷了,怎麽這小子一頭栽進去栽得這麽深?

“你說什麽?”月白困惑地問道,郭茂蘭揉了揉她的頭頂,笑著說:“沒什麽。你呀,就是個林妹妹的性子。我先走了,過兩天再來看你。我不在,你不許胡思亂想。”

“我就是要叫她知道,我楊雲楓值得她托付終身。”

郭茂蘭走了好一陣,月白才轉身回房,抱著月琴彈了幾聲,低低唱道:“高高山上一樹槐,手把欄杆望郎來。娘問女兒你望啥子?我望槐花幾時開……”

郭茂蘭想到這裏,搖頭一嘆,葉錚的性子比楊雲楓還不拘。楊雲楓這一走也有小半年了,他走的時候,交托給自己的一件事是方青雯。

那年,她十三歲,跟著父親從崇州到舊京來投奔親戚,誰知到了舊京,卻是兩眼一抹黑,找了幾個月親戚沒找到,身邊的盤纏卻花光了。萬般無奈之下,父女二人只好沿街賣藝,那時候,她只會唱些家鄉的小調,舊京的人多半都聽不懂,說是賣藝,其實跟乞討也差不多了。原想著攢下些路費就回鄉的,不料才挨了一個月,父親就病倒了,她實在沒有法子,只好在街邊插草自賣,為父親求醫。可她一個瘦小伶仃的女孩子,雙眼皆盲,便是自賣自身也難有人肯出錢。

接替謝致軒的侍從官葉錚是虞浩霆從舊京叫回來的,和他們都是舊識。葉錚是北方人,初到江寧,事事新鮮,且對顧婉凝的事不大知情,只是聽說虞浩霆去年交了個女朋友,人極美,為著她,連電影皇後梁曼琳都不看在眼裏了,便偷偷跟他們打聽了兩回,說是想去看看,立刻就被衛朔烙鐵一樣的眼神給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