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冷槍/我只是不想做別人的“不得已”(2)

錦西富庶，李敬堯多年來兢兢業業地刮錢，家大業大，人口又多，督軍府修得宏大堂皇，臨時“招待”顧婉凝的院子也十分精致，後面還有個小花園，只是四處都是衛兵。顧婉凝在院子裏轉一轉，身邊也亦步亦趨地跟著兩個丫頭。

郭茂蘭一怔，喉頭動了動，良久才道：“多謝小姐。”

明白了眼前的狀況，她倒沒什麽可想的了，暫時來說，這裏的人不會把她怎麽樣，而她也不過是牌桌上的籌碼。不管是橋牌還是麻將，也不管是誰叫牌誰梭哈誰點炮誰開和，都不是籌碼能決定的。

顧婉凝見他不願意多說，也不再追問，低頭想了想，咬唇道：“要是我平安回去，我盡量照顧月白。”

至於虞浩霆會怎樣，她也不願意去想。

這女孩子嬌嬌小小，發起狠來倒頗有幾分機敏絕烈，當初死在自己手裏的馮家二公子就吃過虧，如今又長了兩歲，更是一點兒都不知道怕了。他正想著，聽見顧婉凝這一問，卻無言以對，只好所答非所問地回道：“小姐放心，我在這裏，一定保護小姐周全。”

她在燕坪鎮這十幾日，異鄉風物阻隔了世事擾攘，叫她把從前的事情都遠遠地拋了去，可這一下變故卻將她從情愫纏綿中拽了出來。郭茂蘭也許是有什麽難言之隱，才拐了她來給李敬堯交差，可是她不會做什麽英雄救美的癡夢。他到這裏不是來和她重修舊好的，是來拿他的千裏江山的，她能指望他嗎？

李敬堯小二十個姨太太，只這個曹汐川是原配夫人的幺弟，正牌黃馬褂，要是在平時，吃了這樣的虧，非找回來不可，可昨天砸他的是顧婉凝，他也只能認了，連他姐姐都無計可施地連連嘆氣：“這樣的時候，你去招惹那女人做什麽？”

若是她死在這裏，那句“我等你”就是她此生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或許多年之後午夜夢回，他想起她來還要有幾分唏噓，倒是淒美得很。

昨天被顧婉凝砸翻的人是李敬堯的小舅子曹汐川，還是他的警衛連連長，雖說有些紈絝，但從軍幾年，也是殺過人沾過血的，居然叫她一硯台砸進了醫院。

可她要是不想死，她能等得來他嗎？

郭茂蘭遠遠坐在一邊看著她。

她不願意去想，她怕疼。

顧婉凝不吵不鬧，吃過早飯就坐在窗邊看書，翻了幾頁忽然擡起頭來，盯著郭茂蘭問道。她原先猜測郭茂蘭能有此舉，必然是李敬堯一早安插在虞浩霆身邊的親信，如今既然揭穿了身份回到廣寧，就該換回錦西的服制，然而他今天過來身上卻仍是虞軍的軍服。

她需要別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於是她就極認真地吃飯。

“你是不是有什麽短處在李敬堯手裏？”

督軍府的廚子倒沒有因為兵臨城下失了水準，尤其是一道金黃紅亮、鮮香微辣的鯉魚讓她吃得很有幾分滿足。

為了她，他什麽都能不顧的，況且，他本來也沒什麽值得在意。

可是很快，倒胃口的事情就來了。

霍仲祺一路翻來覆去想了許久，慢慢有了主意。

“鄙人的招待，顧小姐還滿意嗎？”一路暢通無阻，不打招呼就走進來的，除了主人李敬堯之外，再不會有別人。

見了四哥，他說什麽？說他為了婉凝什麽都能不顧？笑話！他得救婉凝，可他救不了，他得讓四哥救婉凝！

顧婉凝頭也不擡一邊剔著魚刺一邊問：“這道菜是什麽？”

霍仲祺心亂如麻地開車出來，夜風一吹，人便清醒了不少。

李敬堯略怔了一下，看著她碟子裏的魚肉答道：“幹燒巖鯉。”

四哥不是他，若是他，天塌下來都能不顧的，可四哥不行。方才薛貞生說之前布置的事情並沒有變故他就慌了，四哥是不要婉凝了嗎？曾幾何時他最求之不得的事情，如今卻最叫他驚駭。

顧婉凝接著又問：“那燒這菜的師傅叫什麽？”

他知道虞浩霆珍重顧婉凝，但李敬堯想用她脅迫虞浩霆罷兵卻是異想天開。

李敬堯皺眉道：“顧小姐有事嗎？”

霍仲祺一聽，沒來由地惴惴起來，思前想後還是打電話過去問了葉錚，葉錚拗不過他，支吾著說了，霍仲祺來不及跟薛貞生交代，只說虞浩霆那裏有事，匆匆忙忙就往燕坪鎮趕。

顧婉凝總算剔好了魚刺，擡頭直視著他：“若我不死在這裏，等這師傅過些日子自己開了館子，我是一定要去捧場的。”

霍仲祺原是跟著薛貞生麾下的炮兵團駐紮在酉山，今天晚上碰巧有事到指揮部，薛貞生卻突然向他問起郭茂蘭，說是事情十分蹊蹺，先是他中午開車去了廣寧方向，接著卻是燕坪鎮行轅那邊打來電話，要連人帶車務必攔下，待聽說人已經走了，也沒再有其他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