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拒旨(第3/4頁)

分站大門兩邊的守衛穿著普通,素布麻衣,只消一眼,便可觀得他們絕不簡單,他們守在莊園門口,寥寥數人,周身幾米範圍內都有一種鐵血和剛烈的味道。

洛凡從擺袖裏抽出一封信函,遞到了於松面前。

時過正午,當於松一行人站在洛家別莊門口的時候,才真切的感覺到什麽是世家門庭的奢華。占地廣裘的洛家別莊趕得上皇家圍獵欄場那麽大,目光所及之處滿是蔥翠茂密的百年老樹,建造在半山的莊園金磚碧瓦,氣派恢宏,延綿數裏,一眼望去根本難以到底。

“無妨,若是洛小姐有何難處,於某定當盡心,還是等頒完旨再看不遲。”

可憐的小太監吊在隊尾,滿臉菜色,一時間心裏滿是憤懣,本就揚馬趕了幾天路,現在還要棄馬上山,他擡頭望著高不可見的半山莊園,狠狠啐了一口,滿門忠烈關他屁事,連最後一紙婚約都保不住,洛家早就沒落了。

於松打定了這閨閣小姐定是心中不忿,將委屈哀愁盡書其上。這般妄作壞人,毀人姻緣,也不是他樂意的,還是等頒完了旨再看不遲,免得徒生不忍。

幾百年來,如果沒有洛家的駐守,就沒有如今安在的大寧王朝,下馬上山,也只是區區心意罷了。

洛凡看於松面帶惆悵,臉色奇異,猜到他定是想到了別處,牽了牽嘴角,把信函塞在於松手裏,後退了兩步。

身後的三百將士得令也跟著棄馬,雖有人頗有怨言,但大多選擇了沉默。禁衛軍裏雖多是京中豪門世家的子弟,但也有不少是在軍隊裏歷練出來的將士,他們當然明白洛家墳冢的意義。

於松看他神色堅持,只得打開了信封。

孔戰眼一肅,想到了什麽,手一揮跟著跳了下來。

素白的信箋透著淺淺的墨香,紙質柔軟如鍛稠,是江南進貢的上品宣紙,千金難求。

“山上是洛氏宗族的墳冢。”於松輕飄飄的丟下一句,率先從馬上跳了下來。

只不過上面寫的字雖是端正,但卻蠻重無體,甚是糟蹋了這好紙,於松還來不及可惜,就陡然震驚的擡起頭疾走兩步沖進了大堂。

孔戰疑惑的朝山上望了一下:“大人,禹山山路較為平坦,騎馬也能上去。”

“洛管……不,洛將軍,此言可是……可是不虛?”他的聲音急促而暗啞,帶著十足的不可置信。

於松擡眼看著半山處若隱若現的別莊,抹下臉頰的汗水長出了口氣,他轉過頭看了後面跟著的侍衛首領孔戰,沉聲吩咐了一句:“下馬。”

孔戰聽得於松連稱呼都變了,也開始好奇那信函上所寫的究竟是什麽。但到底沒有走上前詢問,能讓一品大員失態成這個樣子,這事絕對不是他可以隨意窺探的。

洛凡眼底的濕潤慢慢收攏起來,他回轉身望向莊園入口的方向,平時略顯佝僂的身軀此時挺得格外筆直剛硬,他的眼神暗沉凜冽,全身似是隱隱籠罩著一絲殺伐的肅寒。想來也是,哪怕是默默無聞的老者,但獨自撐起洛家門庭的人怎麽可能簡單?

“當然,洛家素無輕狂之輩,又豈敢欺瞞聖上,於大人可還願意頒下聖旨?”洛凡老神在在,他當然知道於松的選擇,這樣的事情已輪不到他做決定。

看來小姐當年將這個勞什子的聖旨鎖進庫房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什麽金口玉言,什麽善待忠臣,到最後都抵不過世態炎涼。我倒要看看,在這用滿門兒郎鮮血換來的聖旨前,誰敢拿出那狗屁不通,欺世盜名的廢婚之旨!

於松反復的看著手中的信箋,恨不得琢磨個窟窿出來,過了半晌,看向滿臉肅然的洛凡,猛然一招手:“儀駕退出洛莊,禁軍護衛,即刻回程。”

洛凡輕輕摩挲明黃的聖旨,老眼漸漸濕潤起來,若不是當初一戰,洛家何會落得如今任人欺淩的地步,一個小小的方家,寒門之族,竟然將洛氏踩在腳底,難不成真當洛家無人了?

孔戰一時間摸不著頭腦,但也知道於松不會頭腦發昏到這種地步,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於松手裏的信函,擺正佩劍走出去下令。

為的只是百年洛家最後的尊嚴。

只有一旁站著的小太監顯然接受不了這個荒謬的事實,這簡直是大寧王朝有史以來最憋屈的一次傳旨,命運多舛不說,竟然還給胎死腹中了。

這個當年老將軍臨行前親求的聖旨,這個本應該在洛、趙兩家大喜之日奉之高堂的至尊信物,到如今卻要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洛家別莊的大堂上。

“於大人,聖旨還沒頒下,怎麽可以……”

明黃的色澤耀眼奪目,這個顏色哪怕是過了數十年之久,還是一如當年頒下時尊貴顯赫。

“閉嘴,有什麽事本官擔著,還不退出去。”

“哎,就是這一身軍隊習性改不掉。”洛凡嘆了口氣,走了幾步來到大堂正前方的案架前打開了手裏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