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花魁

大多少年俠士都偏愛紅袖添香調調，大寧盛行此風，鮮衣怒馬青年才俊更是對青樓楚館花魁格外青睞。

但所有疑問怒氣都在纖鳳剛剛那一聲稱呼裏下給壓了下來，要說風月場上事有什麽比花魁纖鳳親自走下六月樓相迎更出人意料外，便只剩下南疆戰神出現在這嫣姿蒲柳長雲街了。

少時為帥，名傳萬裏，南疆少帥葉韓自數年前便稱得上是一代傳奇。但他至今未曾踏足任何青樓楚館，甚至就連氏族貴女時常舉辦詩會也極少參加。說到這方面好名聲，大寧上下無一人可與其比肩，甚至有段時間連他有某方面有隱疾傳聞都傳了出來。

更何況六月樓花魁纖鳳姑娘只在每月月中和月末二日登台獻藝，平時千金也難求得一面之緣。今日恰逢月末，六月樓裏賓客滿至，可剛剛準備登台纖鳳卻丟下所有客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跑出來站在街邊向一陌生男子示好，不論是誰都接受不了。

是以他如此出現在六月樓下才會讓樓中滿座賓客失了言語，便也俱都忽視了藍袍青年對面隱在陰影中女子。

六月樓自來便是京城銷金窟，每日前來不是達官貴人便是名門才子，有錢無勢商賈雖說也多，但在京城也不敢太過放肆，那幾人敢在六月樓裏發脾氣，想來身份也足夠讓人忌憚才是。

聚目在身青年挑了挑眉，朝一旁逶迤走來，滿面笑容碧衫少女點了點頭，冷淡道：“姑娘謬贊了。”

這麽一呼一聲間，剛才還喧鬧大街就靜了下來，就連本來熱鬧六月樓二樓也不知何時全都打開了窗子。前來尋歡才子商賈更是全擠在了窗邊，有幾人面色甚為憤憤不平，樓裏侍從不停在他們身邊安撫，甚至是低聲說了幾句後才見那幾人面色古怪安靜下來。

只此一言後便清冷端坐椅上不再言語，纖鳳臉上笑容略有破裂，神情難辨朝低著頭寧淵看去，一愣神後驚呼道：“這是哪家小姐，少帥既然在此候著纖鳳下來，怎不替我引見引見？”

碧綠長衫女子不施粉黛，明眸皓齒，清澈雙眼望過來透著幾抹純真柔情，她腰間淺淺系了幾根銀帶，看著格外素雅大方，只是她身材高挑，面容瑰麗，硬是讓神情中純真染上了別樣色彩。

她聲音熟稔，言談時便帶了幾分嬌弱，惹得樓上一群才子暗呼這嶺南少帥實在不會憐香惜玉，但也俱都因這話朝隱在陰影中女子看去，面上均有些疑惑。半夜和男子大模大樣在青樓街頭會面，不管是哪家小姐，膽子都太大了吧，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清悅嬌柔聲音自對面傳來，嬌媚中透著幾許清澈，葉韓神情微怔，手一僵轉頭朝說出這話人看去。

葉韓朝纖鳳淡淡瞥了一眼，回頭望向對面紅衣女子時便勾了勾嘴角：“她性子嬌弱，不喜見外人，纖鳳姑娘過慮了。素聞姑娘琴藝過人，今日冒昧請姑娘下來，還請完成葉某所求。”

“少帥此言差矣，纖鳳雖說寄身風塵，但也知南疆戰神威名，只是少帥從不踏足六月樓，是以始終未能見少帥一面，纖鳳至今引以為憾，今日得幸，實乃盛事。”

“少帥吩咐，纖鳳豈敢不從，不知……葉少帥有何求？”纖鳳走上前盈盈一拜，烏黑濃發飄散下來，雪白脖頸露出姣好肌膚，立時便染上了幾分綺麗色彩，她含笑望著葉韓，眉目間滿是傾慕之意。

京城皆知平王心儀六月樓花魁纖鳳，曾以重金為其贖身，奈何纖鳳不為所動，仍是在六月樓裏賣藝。那女子連當朝皇子都不放在眼底，想必所求頗高，又怎會這般隨便隨人出樓。

寧淵瞧得此景，嘴角一勾，還真不愧是京城頭牌花魁，回眸一眼便有傾盡眾生之姿。只是，這女子言談動作雖是大膽，卻絲毫未見媚態，甚至還有些高雅颯爽之感，風塵中人身上習性更是絲毫未沾……寧淵揚了揚眉，眼微微眯了起來。

葉韓看著一臉淡然寧淵，愉悅挑了挑眉，準備看那女子面上失望是何光景。

葉韓連頭都未轉，像是絲毫未為身邊少女嬌語姿態所動，他別有深意望著對面坐著紅衣女子，眼中溫潤一閃而過，拿起桌上酒壺為女子面前酒杯倒上酒，慢慢道：“我傾慕一人，奈何她瞧不上我，姑娘妙手神音，今晚不妨替我彈奏一曲，葉韓感激不盡。”

葉韓瞧著寧淵溫潤帶笑雙眼，慢慢道：“即是你好意，我領了便是，只不過你確是高看我了，區區薄名想必京城頭魁是看不上眼。到時你別失望好。”明明是自己想看，卻偏偏要借別人名頭，還說出那種惹人懷疑話，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話剛說完，他手中酒壺也被輕輕擱在了桌上，安靜街道裏便只余下這沉悶到有點冷清聲音。

對面坐著女子擺擺手，偰著金線深紅袖袍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弧度，她嘴角勾了勾，慢悠悠道：“我幫你圓了心思，你該謝我才是，這般小氣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