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節會(終)(第2/3頁)

平王朝席上的幾個兄弟看了一眼,幾乎可以肯定隱山的人是為了他們而來,要不然怎麽會正好在他們齊聚的時候出現?他心中暗喜,席上堪為他對手的只有封顯,但如今大寧諸位皇子以他為首,想必他的勝算要更大一些!

寧淵把手中的面具放在桌上,瞧了瞧已經見底的酒壇,惋惜的開口:“這酒釀得不錯,可惜太少了。”

得隱山之主者,得天下。

平王一個瞪眼,臉都黑了,席上備的是他府上藏了十幾年的女兒紅,若不是今日來的是宣和帝,他才不會擺出來。

誰都知道,除卻青史古書上的諍言,在這天佑大陸上,有一句話就連無知婦孺都能朗朗上口。

“陛下。”寧淵擡起頭,神情莫測難辨,眼底有些嘲弄玩味:“五百年前,大寧即是天佑,天佑即是大寧。”

他能猜到,別人自然也不笨,宴席上坐著的林王和南王臉色明顯變得潮紅起來,甚至還隱隱現出了幾分激動,就連平王也死死的盯著畫舫中人,眼色微微變紅。

封淩寒傳下來的江山,現在只余一半,盡管山河錦繡,卻早已比不得當年風采。既無前人之威,也無後者之勢,如此夜郎自大,簡直可笑。

這世上,若有人能讓百裏家的族長做到這種地步,除非是——隱山中人。

宣和帝眼底的厲色一閃而過,這樣的譏諷,是一個帝王最大的侮辱,可是他卻無法反駁,至少是無法對著面前的人反駁。

葉韓望著畫舫裏隱約坐著的人影,手中的酒杯慢慢握緊開來。

萬裏江山一朝易,當年的大商就是最好的例子。

百裏詢愣愣的看著劃近的船坊,猛地站起了身喃喃道:“那是我家老頭子?怎麽可能?”

“大寧江山也比不過一杯清酒得我心意,陛下,我洛寧淵就用這江山和你做筆交易吧。”寧淵站起身朝船下走去,慢行幾步緩緩回過頭道:“我絕不介入天下之爭,儲位爭奪,但洛府的一切事由,我說了算。”

百裏正雖不入主朝堂,但在大寧王朝的地位卻是實打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現在他居然為人甘當船夫,說出去,別人恐怕都只會當成一個笑話。不過,也正是因為識得百裏正的人極少,是以現在才沒有引起騷亂。

面前的女子挑高了眉眼,頭微微昂著,聲音清冷無比,她淡漠的朝封辛和封顯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回轉到宣和帝身上:“至於皇室中人……日後見我退避三舍。”

不為其他,只因那蹲著劃船之人,竟然是百裏家主百裏正。

若不是宣和帝心心念念著她的婚事,她才不會趟這趟渾水,提出這麽個要求來。

隨著船坊慢慢劃近,除了宣和帝和寧淵外,船上的幾人望著畫舫之上那個半蹲著一甩一甩撥弄著船槳的老者,眼底都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滿座俱驚,席上坐著的人看著洛寧淵轉頭便走,愣愣的說不出話來。皇室中人,不止是他們這些親王,甚至還包括……當今天子。

這樣的少女,觀之便讓人心曠神怡。

只是一個玩笑般的賭注罷了,洛寧淵居然敢提出這種匪夷所思的要求。

同樣的白衣素裙,著在她身上,卻偏偏比彩船上的纖鳳多了幾分靈氣,雖是花魁之爭被這簫聲中斷,卻無人露出半點不悅。

“朕答應,只要你不介入天下之爭,自此皇家人,皆退避三舍。”冷硬的聲音在案首上傳來,深沉威嚴,仿若約誓般篤定鄭重。

一艘小小的畫舫自遠方慢慢飄來,畫舫的案板上站著一位妙齡的少女,容顏清麗潤和,她手上持著一管碧綠的洞簫,顯然便是吹奏之人。

走到回梯處的女子沒有轉身,只是舉起右手打了個響指算是回應。

整個淶河也因著這陡然出現的簫聲而沉寂了下來。

喧囂退去,船板上靜的落針可聞,幾位王爺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低著頭動都沒動。

這等以音控神之功,就算是門裏的長老也決計做不到。她擡眼朝簫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神情越發震驚。

“今日之事,若是誰傳了出去,就算你們是朕的親子,也是死罪。”

纖鳳艷麗的面容有瞬間的愕然,這簫聲的音域算不得極好,甚至還有些青澀稚嫩,可她卻再也難以將手挪動分毫。

“兒臣遵旨。”

悠悠的簫聲自遠方的河面上飄來,如山谷清泉,清冽悅耳;若高山寒梅,淡雅和香。無一絲婉轉纏綿,但卻極是沁人心脾。

宣和帝冷冷的朝席下逡巡了片刻,看著一起跪下的兒子拂了拂衣袖,淡淡道:“起來吧。”

可這曲聲只起了一個音便陡然停了下來。

他走到了船舷邊,朝下望去。

彩船上的下人搬出了胡琴放在纖鳳面前,她雙手輕輕放在胡琴上,眼波流轉,朝官船這邊望來,唇角微翹,素手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