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風起

看著司宣陽眼底隱隱閃過的光芒,來不及細想他話裏的意思,墨玄玉想說的話全堵在了陡然升起的委屈和憤怒裏。

墨玄玉一愣,這話是什麽意思,墨寧淵之後……難道五百年來就沒有一個人配做隱山的主人嗎?那當初,墨寧淵難道沒有留下繼承的人嗎?

又是這樣!她進隱山十年,無論什麽時候他心裏永遠只會記掛著早就死了五百年的墨寧淵。就算她再厲害,如今也只是一副枯骨罷了。隱山書閣裏最輝煌的一筆,必須由她來書寫。

“因為……”站在湖岸邊的男子微微回過頭,眼底閃過幾許意味不明的堅持和篤定:“自墨寧淵之後,隱山再也——無主。”

既然把她從絕境裏救了出來,既然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和力量,為什麽又要親手毀掉她擁有的一切?為什麽寧可選擇從來沒有見過面的洛寧淵,也要無視她十年的努力?

隱山承襲千古,每一代主人都有曠世之才,留下的書籍心得更是隱山最大的財富。墨玄玉當然疑惑過,她聽著司宣陽緩和了不少的語氣,精神一振,急忙站起了身回道:“為什麽?”

司宣陽,我一定要得到天佑,毀了隱山!讓你後悔曾經如此輕賤於我!

“玄玉,你知道為何在隱山的書閣裏找不到五百年來任何一位隱山之主的藏書典籍嗎?”

莫西回轉頭瞥到墨玄玉神情裏的憤怒和陰狠,輕輕嘆了口氣。

哎,算了,莫西自小便只有這麽一個玩伴,就當是做件善事也好。更何況,當初本就是他把墨玄玉帶入隱山,如今,也算是最後給她提個醒了。

在北汗迎親使者離開大寧的第二日,宣和帝正式將冊封太子之事在朝堂上提出,允許朝中大臣舉薦太子人選,並宣布三月後會正式冊封大寧太子。

看她這幅模樣,司宣陽定定神,停了下來。

此言一出金鑾殿,便惹得京城人心浮動。宣和帝素來執政強硬,再加上二十年前他的帝位是從前太子手裏奪過的,是以一直以來便極不喜人提起冊封太子一事。朝中大臣、皇室宗親俱都以為太子之位必不會在宣和帝有生之年揭曉,卻不想北汗求親使者一走,這皇儲之爭便被宣和帝親自擺在了台面上。

船很快到達了岸邊,司宣陽走下船,莫西把手上的酒壺遞上前去,朝後面的墨玄玉擔心的瞥了一眼,但又在司宣陽的注視下極快的縮了回來。

如今大寧的成年皇子裏,林王、南王資質平庸,根本不敢肖想太子之位。唯一有可能的便是皇長子封辛和皇九子封顯。一方得文臣擁戴,一方得武將盡忠,雖說封辛在朝堂上紮根已久,但封顯也逐漸站穩了腳跟,再加上瑜陽遠嫁北汗,他更是得了不少老臣的贊揚,一時間雙方實力倒有些不分伯仲。

只是,就這樣結束嗎?三年來第一次見他,居然連一句和氣的話也說不了嗎?司宣陽,你為什麽不能回頭好好的看看我,我到底是哪裏比不過洛寧淵?

太子冊封之事立下三月之期,一直保持中立的趙卓和方文宗也暗自開始在皇子中走動,朝堂上黨派之爭勢如水火,而宣和帝對九皇子封顯的賜婚更是惹得整個京城猜忌不斷。

墨玄玉看著這情景,握住船舷的手更是緊了幾分。以氣禦行,他的功力比三年前更可怕了。

安國公府和戶部尚書的嫡女,居然只是為宣王側妃,若是洛寧淵為其正妃,這婚自然賜得極是妥當。可如今,並無任何跡象表明洛寧淵會嫁給宣王,這婚約就有些尷尬了。

小船極快的朝岸邊劃去,青色的身影立在船頭,一如往昔的剛硬冷漠。

安國公府在大寧除了皇室宗親,還真沒幾家可以比得下去。嫡女只為側妃,那宣王必定前途不可限量。可是,若真有登頂的一天,這皇後之位又有何家可以匹配?

司宣陽對墨玄玉的話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站起身看向了湖岸邊。

正當朝野篤定宣和帝屬意宣王時,宣和帝卻偏偏將京城禁軍守衛交給了平王封辛。這些舉動著實有些兩相矛盾,一時間讓觀望的大臣宗親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

“哼,師徒?如果你真的記得當初十年陪伴的情分,又怎會將我繼承隱山的權利剝奪,司宣陽,不用你在這妄作好人!”

盡管大寧京城如此熱鬧,也還是有兩處清凈之地的。一處是從不插手儲位之爭的百裏世家,而另一處,便是被宣和帝撤了禁軍守衛的洛家了。

他一生還真是沒做過什麽錯事,除了十二歲那年妄自決定將墨玄玉帶回山。

花會之後,宣和帝撤了封鎖洛府的禁軍,一直登門拜訪的平王和宣王也不再踏足洛府,既不降罪也不獎賞,在這奇怪的氛圍裏,洛府便被京城的各大世家選擇性的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