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姚四小姐？”

姚玨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大雨中和官兵對抗著的衛家人，咬了咬牙，她猛地沖了進去，怒吼出聲：“曹衍，你心裏真是沒有王法了嗎？！”

曹衍擡起頭來，頗為詫異：“我以為，四小姐是聰明人？”

說罷，她猛地推開她，轉身跑進了雨裏。

姚玨不說話，她咬著牙，喘著粗氣，曹衍看著她，輕笑了一聲：“我還以為姚小姐，也同少夫人一樣有骨氣呢？你說這衛家的公子有什麽好的，那個衛四郎，我記得還是個斷指……”

謝玖苦笑了一下：“去找死罷！”

話沒說完，姚玨氣頭上來，沒有忍耐住，一腳就踹了過去，怒喝道：“你個王八蛋！”

謝玖聽著周邊人的哭喊，感覺喉嚨間有什麽湧上來，她捏著拳頭，慢慢閉上眼睛。許久後，她毅然轉身，姚玨一把拉住她：“你去哪裏？”

曹衍沒想到姚玨居然真一腳踹過來，當場被姚玨一腳踹翻了過去，他瞬間暴怒，讓人拉住姚玨，擡手就是一巴掌。姚玨被人按著，還拼命掙紮，怒罵出聲：“你個王八蛋，你他娘以為自己算老幾？我表哥手下一條走狗……”

五郎……

“好，好的很……”

嫁他是權宜之計，她本庶女，能嫁到衛府，也算不錯。她早做過他身死改嫁的準備，只是她以為這是十年，或者二十年，從未想過這樣早。

曹衍捂住臉，不住點頭：“你等著，我第一個就開你丈夫的棺！”

那時她很詫異，謝家人心薄涼，她從未見過一個少年，單純至此。

說罷，曹衍就朝著衛風的棺木走去，他走得又急又狠，誰都攔不住，姚玨紅著眼嘶吼：“曹衍，爾敢！你今日敢動衛風的棺材一顆釘子，我都讓你碎屍萬段！”

少年說著，舒了口氣，擡頭看向她：“還好，你沒嫁得這樣早。”

音落的瞬間，曹衍已經一劍狠狠劈下去，瞬間將那棺材辟出一條裂縫，旁人瘋狂湧上，想去拉扯曹衍，然而曹衍卻是瘋了一般，根本不在意會不會砍到人，一劍一劍砍在衛風棺木之上，姚玨們拼命掙紮，楚瑜撐著自己，艱難站起身來，蔣純擡起頭來，看向衛風棺木的風向，隨後聽到姚玨一聲驚呼：“不要！”，那棺木終於支撐不住，碎裂開來。

說著，他顫抖著，握住她的手：“我雖比你年紀小，卻很可靠，我以前見過你，春日宴上，那時我四哥尚未娶親，我還不能去求娶你，所以我總催著四哥趕緊成親，就怕你沒等著我……”

棺材板七零八落，衛風的遺體露了出來。

衛雅小她兩歲，他低著頭，小聲道：“聽聞謝家百年書香門第，我的名字你或許會喜歡，我單名雅，叫衛雅。”

那屍體已經處理過，放了特制的香料和草藥，雖然已經開始生了屍斑，卻也沒聞到腐爛的味道。

她仿佛是看到自己剛嫁到衛家那一天，衛雅坐在她身邊。

曹衍大笑出聲來，指著旁人道：“看！看看傳說中百發百中的斷指衛四郎！”

而楚瑜盯著謝玖，一動不動，謝玖神色冷漠，然而眼中卻是浮光掠影。

沒有人說話，棺材裂開那瞬間，所有人都愣了。

姚玨咬著牙，眼眶通紅，她渾身顫抖，想要做什麽，卻不敢上前。

全場安靜下來，死死盯著那棺木。

衛府滿門都是哀嚎聲，是哭聲。

棺木裏的男人，已經被處理過了，他穿得幹凈整潔，臉上的鮮血也已經被擦幹凈，然而卻仍舊可以看出，有一只手已經沒了，可見他死前，也經歷過怎樣的殘忍。

而楚瑜就趴在衛忠棺木身邊，背上鮮血淋漓。

而也是在這屍體漏出來的瞬間，哪怕是跟著曹衍來的士兵，這才想起來這棺木裏的人，經歷過什麽。

蔣純面對著棺木，整個人死死按住棺木，指甲都扣在了棺木之上。

他們是死在戰場上，哪怕七萬軍被滅是他們的責任，可在他們這些人待在京中安逸度日的時候，也是這些人在沙場，浴血廝殺，保家衛國。

王嵐因為懷孕，被下人拖著，一個勁兒哭喊著想要上前。

楚瑜撐著自己，站起來，看著地面上的衛風，沙啞出聲：“曹大人，您所求，到底是什麽呢？”

張晗不會武，便整個人都趴在了棺材上，又被士兵拖下去。

姚玨哭著沖過去，撲到了衛風身邊，她跪在地面上，捧起衛風失去手的袖子，嚎哭出聲：“你的手呢？王八蛋，你的手呢？！”

“三郎……三郎你莫怕……”

曹衍看向楚瑜，見楚瑜一步一步朝著衛風走去。

他們如楚瑜所言，沒有反抗，只是拼命扒在那棺木之上，被一次次拉開，又一次一次沖上去。

“我衛家，自開朝追隨天子，如今已過四世。我衛家祠堂，牌位上百，凡為男丁，無一不亡於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