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衛陵春不服氣,抓起劍又再沖去。

蔣純“呀”了一聲,揪起心來,隨後就看衛陵春提著劍,就朝著衛韞沖了過去,衛韞擡手隨意一點,就將衛陵春挑了開去。

如此反反復復,衛韞一面讓他進攻,一面指點著什麽,衛陵春的劍一次比一次握得穩,刺得狠。

衛陵春提著小木劍,又同衛韞說了些什麽,衛韞挑了挑眉,隨後點了頭,讓孩子散了過去,接著他從旁提了一把木劍,站在了中間,隨意一個劍尖點地的姿勢,就是近乎完美的防守。

蔣純知道這是衛韞在教衛陵春,但看見衛陵春這番模樣,心疼得不行,幹脆同楚瑜告退,眼不見心不煩,匆匆離去了。

話沒說完,蔣純露出疑惑的神情。衛韞站在那裏,這一次卻是沒帶糖果子,孩子們臉上都有了失望的神色,他似乎說了些什麽,摸了摸抱著他大腿的衛陵墨的腦袋。

楚瑜就斜靠在長廊柱子上,瞧著衛韞一次次打倒衛陵春。這樣一個過程裏,不知不覺間,衛韞臉上就帶了笑容。

“以前小七總喜歡同他們玩,每次來都帶些糖果子,”蔣純在旁邊輕笑:“他們可喜歡……唉?”

他許久沒這麽笑過了,他從前線歸來之後,不是沒笑過,但每一次笑容裏都夾雜了太多東西,都是溫和的、苦澀的,帶著股驟然成熟的艱澀。

那些孩子一看那人來了,忙沖上去,歡歡喜喜喊:“小叔叔,小叔叔來了!”

然而在這午後陽光下,他看著衛陵春一次次爬起來,衛韞自己卻是像孩子一樣,慢慢展開了笑容。那笑容幹凈清澈,帶著股子少年氣。

楚瑜點點頭,也沒再多問,瞧著那庭院裏的孩子,沒多久,就看見一個素白身影闖入眼簾。

不知道是試了多少回,衛陵春終於是趴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衛韞提著劍,靠在樹邊,含著笑道:“陵春,你不行啊,來,再站起來!不是說今天一定要打到我嗎,來啊。”

人生在世,各有所求。

他聲音不小,楚瑜在旁邊聽見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覺得有那麽幾分手癢。

有人一世追求名聲,有人一世追求感情,有人一世追求權勢,有人一世追求榮華。

於是她從暗中走出去,笑著出聲道:“我來替陵春打吧。”

哪怕被那感情所動容,可理智尚在,那一夜酒席過後,所有的感情也該塵封入心。

一聽這話,衛韞愕然回頭,就看見楚瑜從那陰暗處走出來,解了外面的寬袍遞給晚月,同時用發帶將頭發高挽,然後從兵器架上提了劍過來,立在衛韞面前。

嫁將相王侯,當年嫁入衛家,也是看在衛家哪怕庶子也有軍功在身,在外無人敢輕,權勢中天。

衛韞看著面前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姑娘,半天才反應過來,艱難道:“那個,嫂子,要不我認輸……”

“人總會給自己讓步,再拖下去,或許又覺得,就這樣守著孩子過日子,也沒什麽不好了。但她和姚玨年少時便是說要做人上人的人,哪裏又容得自己這樣退步?如今衛家已經安定下來,她們也沒什麽留下的理由了。再等幾年,她們再生孩子,怕是年紀也大了。”

話沒說完,就聽一聲“請賜教”,隨後劍如白蛇探出,猛地刺向衛韞。衛韞嚇得連連後退,根本不敢還手。

楚瑜點點頭,蔣純繼續道:“謝玖姚玨……未嫁時便是盛名蓋華京了。她們倆又慣會為自己打算,謝玖也同我說了,本也打算早早離開,如今拖到現在,越拖怕是越不想走。”

然而楚瑜的劍霸道淩厲,劍風卷得落葉紛飛。旁邊孩子鼓掌叫好,衛韞被楚瑜追得滿院子跑,楚瑜輕功不及衛韞,就聽衛韞一面跑一面求饒:“嫂子我錯了,我以後不欺負陵春他們了。你就別打了……”

她忍不住出聲,蔣純卻是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嘆道:“各有各的緣法。她們都還年輕,總也還是要再嫁的,張晗王嵐的性子你也知道,耳根子軟,家裏說什麽就是什麽了,王嵐也就算了,張晗家裏已經給她找好了出路,有一位小官,打從張晗未嫁時就戀慕她,如今傾盡家財以聘,張晗家裏也是為她好。”

楚瑜又好氣又好笑,追了大半會兒,終於覺得力竭,她在一旁用劍撐著喘氣,衛韞端了茶水警惕著靠近她,小心翼翼道:“嫂子,喝水嗎?”

“也是舍得啊。”

楚瑜擡眼瞧他,帶著怒氣從他手裏一把搶走水,咕嚕咕嚕灌下去後,她挑眉看他:“你一直不還手,是不是瞧不起我?”

楚瑜聽著這話,看著庭院裏明明已經很是疲憊,卻還是聽從著師父教導一下一下揮劍的孩童,心裏不由得有些動容。

“哪兒能啊,”衛韞苦著臉:“我這是怕了您,我對誰動手,也不敢對姑奶奶您動手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