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楚瑜吃了最後一口飯，放下飯碗。而後她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同衛韞道：“你吃完自己找地方休息，我先睡了。”

她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只是嘆口氣道：“那吃了飯，先睡吧。”

說著，楚瑜便拐進房間裏，直接倒了下去。

楚臨陽和楚建昌不擅長表達感情，這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樣直白對她表達過關心。她知道衛韞對她的依賴，這樣的依賴和關愛她放在心裏，便想進一步回報他。

衛韞坐在外間，慢慢吃飯。

楚瑜聽著，覺得這話真是孩子氣極了，卻湧出一股暖意來。

他也不知道怎麽的，吃飯動作就變得格外緩慢。吃了好久，他聽見裏面呼吸平緩下來，他才放下碗筷。

他貪慕這份溫柔，想在此刻，再多停留一會兒。

他就坐在大堂裏，聽著她的呼吸聲，竟就覺得這裏是最好的歇息之處。

從見到她那一刻到現在，是這些日子，他覺得最安心的時候。

他一直坐到半夜，竟就這麽倒在蒲團上睡了過去。長月晚月都睡了，其他人不敢打擾衛韞，反而是拿了毯子過來，收了餐桌，讓衛韞就這麽睡在地板上。

楚瑜聽到這話，看著少年抿緊唇，她有些無奈，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衛韞終於道：“先讓我再陪你一天。”

楚瑜一覺睡到接近天明，她迷糊著走出來，就看見睡在地上的衛韞。

衛韞打斷她：“你先睡一覺，睡好了，想好了，再同我說。”

楚瑜微微一愣，她忙上前過來，入眼就看到衛韞的睡顏。

“你先別說這些。”

正是介於成年與少年的容顏，俊朗中帶著些稚氣，他睫毛極長，顯得眼睛色彩對比極為鮮明，哪怕沒上任何顏色，都讓人覺得有那麽幾分艷麗風流。

楚瑜放下碗，看著衛韞：“我……”

未來的衛韞，曾被評為當世第一貌美。楚瑜一貫知道他生得好，卻是在這一刻才被這樣的美貌驚住，她呆愣了片刻，心跳竟是不自覺快了幾分。

“這便是我要同你說的了。”

她被驚得慌忙退了一步，隨後又覺得好笑。她竟是被一個十五歲少年的容貌給震住了，她又蹲下去，推了推衛韞，小聲道：“小七？”

衛韞抿緊唇：“你能送我出城，何不同我一起出城？”

衛韞聞得她聲音，迷迷糊糊睜開眼來。

他似乎從見到她那一刻開始笑意就沒聽過，楚瑜突然意識到自己兩天沒洗澡，身上全是血和汗混在一起的臭味。而衛韞則好上很多，他沒有怎麽正面交鋒，身上雖然沾染了血跡，但是發冠未亂，面上血跡也已經被擦幹凈，看上去仍舊是翩翩兒郎。

他應該也是累得太過了，想也是，華京和鳳陵的路程，他竟是昨天就到了，應是不眠不休趕過來，來了就劫了糧草打過來，睡得怕是比她還少。

楚瑜轉過頭去，看見衛韞含笑立在她邊上。

楚瑜有幾分心疼，看見衛韞搖著頭撐著自己清醒起來，慢慢道：“嫂嫂對不住，我昨日太困了些……”

楚瑜頗有些遺憾看了戰場一眼，便聽旁邊有人聲笑道：“別看了，你若再追，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趕緊去睡吧。”

北狄人太多，逃跑的和追人混在一起，早就亂了起來，如果不是風陵山內如今也沒多少還能用的兵力，此刻是最佳追擊時間。

楚瑜揮了揮手，催促他去休息。衛韞點了點頭，到了門前，卻是道：“嫂嫂可知我住哪兒？”

衛韞的軍隊人不算多，動作極快，沒有多久就安穩進入了風陵山，而這時楚瑜也帶著人打了個轉折回來。

楚瑜愣了愣，看向下人：“劉大人未曾安排嗎？”

衛韞抿了抿唇，壓住笑意，給自己隊伍開路，一路沖向鳳陵山。

侍女露出尷尬神色來，楚瑜頓時明白，一場大戰下來，劉榮怕是忙瘋了，安排客房這種小事，估計以為她會做。

她的馬與他擦身而過，留下一句：“我斷後！”之後，便沖向前方。

此刻怕是客房都沒收拾好。

他向來知道她美麗，卻是在這戰場之上，才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人真正動人無雙！

楚瑜有些無奈，看著衛韞眼下發青，她揮了揮手道：“你先去我屋裏睡著吧。”

她破千軍萬馬朝他奔來，那一刻衛韞驟然覺得，天地似乎都失去顏色，一切都變得安靜起來，她成為世上最亮的色彩，馬蹄仿佛是踏在他心上，震出驚天巨響。

衛韞腦子有些蒙，楚瑜起身道：“別嫌棄，將就著睡完，我讓人去收拾房給你。”

哪怕她面容上染血發髻淩亂，神色卻都明亮璀璨，如月色於夜，雨後天光。

衛韞木木的，他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不該去。

一旦兵馬開始潰逃，便不成氣候，衛韞瞬間失了阻力，他擡頭看去，便見女子朝他駕馬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