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上任京城!

入宮之儀,遣官祭告天地、宗廟、社稷,經大明門入午門,先到文華殿審定登基詔書草案、欽定年號,然後到華蓋殿換上喪服去祭告大行皇帝受命,隨後到奉天殿前換上袞衣和冕,謁告祖宗。

然後就是登基之儀了,流程更加繁瑣。

到了這一刻,登基大典已經不容停止地運轉起來,所有人都不再有心思去爭議什麽。

欽天監的人要設定時鼓,鴻臚寺要設表案,教坊司要布置禮樂,錦衣衛要準備雲蓋雲盤雲輿。宮中十二監四司八局全都忙碌起來,天子儀仗大駕鹵簿要準備好迎接皇帝入城。

外頭在忙碌著,朱厚熜暫時回到了行殿之中。

午時日中才出發進入大明門。

袁宗臯在一旁看著朱厚熜,忽然輕聲說道:“臣不如周希正。”

朱厚熜愣了一下,隨後笑起來:“袁師自謙了。”

“臣離開王府時,殿下不足九歲。殿下如今之聖明,自是希正功勞更大。”

“……周師確實教誨良多,然而先生這段時間以來,對朝局鞭辟入裏,與楊閣老他們爭辯時的說辭策略也頗為有效。”

朱厚熜並沒有多少得意。

因為這件事,嚴格來說他準備了一年多。

雖然知道大概的攻略,但朱厚熜最大的倚仗其實就是楊廷和與太後最後退讓了。大禮議鬧得打死那麽多人,天下也沒有因為這件事亂起來。

既然如此,他才想著利用這第一次碰面的機會,把一些規矩立下來。

老秦畢竟說過,楊廷和他們在嘉靖早期確實很辛苦。嘉靖太多疑了,不夠自信,所以不斷地用大禮議的方式爭權。楊廷和他們一邊要跟嘉靖爭,一邊還施行新政,讓嘉靖早年有了些中興模樣。

朱厚熜是真心覺得大可不必在這件事上折騰不休。

後面那些什麽興獻王稱宗祔廟還有讓朱棣成為成祖等等操作,屬實會讓朱棣棺材板很激動。

相比而言,現在給楊廷和他們的刺激大一點,但後面越來越“和善”,倒會另有一種好處。

這算不算是對楊廷和他們的PUA?

袁宗臯不知道朱厚熜在想這些,只是有些敬佩地看著他:“希正信中說得更多的,還是殿下之聰穎、勤勉。今日殿下於閣臣之前振聾發聵,可惜希正年邁,不能一同入京耳聞目睹。臣與希正不敢言功,面對楊閣老這等人物毫無忐忑,言辭鋒銳理據皆全的卻是陛下。”

朱厚熜心想因為我畢竟有一顆成年人的心,他笑著搖頭:“也就顯得更孤家寡人了。為君者自己沖在最前頭,也是不明帝王權柄運用之道的表現吧?”

“有今日之辯,何人敢於如此輕視陛下?君王之勢,因時用之,因時藏之。”袁宗臯感慨地跪拜下去:“陛下今日不僅是壓服,也是義理之勝。陛下天命所歸,實乃大明之福。臣必披肝瀝膽,助陛下澄清宇內、再興大明。”

“袁……卿,平身。”朱厚熜接受了兒時這位啟蒙老師的馬屁和表忠,扶起來之後收斂了笑容,“朕既受命,必不負先生所教。願以再興大明為己任,願先生日加訓勉。”

此刻是真正的君臣對視了。

六十八歲的袁宗臯也已經很年邁,在江西多年,比周詔顯得更蒼老。

他眼中有些紅潤,也有欣慰:“臣不知能輔佐陛下多久,但僅就這數日見聞,殿下寬和待人,舉止有度,志向深遠,胸有乾坤。今日看來,梁叔厚似已歸心,蔣敬之蠢蠢欲動。登基之後論功行賞,錢寧江彬大案,楊介夫與王德華多年之爭,殿試取新,想來陛下已經思量過了。”

“慢慢來吧。”朱厚熜笑著說道,“袁卿江西一任,若有良才盡可舉薦之。王府屬官出身所限,只怕是後繼無人。那解昌傑……”

袁宗臯臉上怒色一現:“既為王府長史,竟行此不忠不賢、貪贓枉法之事!此人不可用!”

“當然是不可用。”朱厚熜輕嘆道,“等紛爭再起,殺雞儆猴吧。朕既已為天子,便已無朝堂舊臣與潛邸舊臣之分。唯才是舉,擇賢用之。”

“陛下聖明!”

朱厚熜笑了笑,就見張佐走入殿內跪了下來說道:“陛下,午時已到,請陛下移駕大輅。”

袁宗臯再次站起來行了行禮,先出去歸入百官之列。

朱厚熜身邊,已經只有內宮中的諸人,谷大用、張錦、韋霖、張佐、黃錦都在身前。

他往前走著,開口說道:“谷大用。”

“奴婢在!”

“今天朕說的話你們也聽到了。”朱厚熜淡淡說道,“你之前說的那些話,現在有什麽新的感悟?”

谷大用低著頭小聲回答:“是奴婢造次了。陛下天資英斷,該是陛下的,自然是陛下的。”

“終歸伺候皇兄這麽多年,有些苦勞。”朱厚熜瞥了他一眼,“如今錢寧、江彬下獄,還有宸濠之亂至今尚在清查冒功之人,群情洶洶,你們是躲不過去的。回宮之後,你們幾個就好生商議一下吧,朕幹脆地處置了,也免得你們晚景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