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藩王繼統就是這麽刺激嗎?

“到底是你做的,還是別人做的?”

從鬼門關回來的張延齡顧不得其他的了,到了他哥哥的府中就把張鶴齡拉到了“書房”裏,把下人斥退得遠遠的低聲怒問。

“你當我是瘋子?”張鶴齡沉著臉,咬牙說道,“這事倒像是陛下自己做的!”

“你是當我傻還是當楊廷和他們傻?”張延齡同樣沉著臉,“胡言亂語!我只問是不是你!”

“當然不是!你當我是瘋子?”張鶴齡一臉怒容,“這事,倒像是錢寧江彬的余黨想要渾水摸魚,又或者被奪了權的魏彬那些人想要嫁禍!這下子,太後和我們,閣老們,還有魏彬那些殺才都被皇帝猜忌!”

張延齡的智商跟張鶴齡也差不了多少,但回府之後跟心腹商議了一番,才知道事情仍舊不妙,而且是相當不妙!

只不過,現在需要排除最壞的那種可能:“真是人禍,第一批被打掃得幹幹凈凈的就是太監宮女,魏彬他們瘋了?”

“那就是錢寧江彬余黨!”張鶴齡眼冒精光,“必定是他們!皇帝和朝臣彼此猜忌起來,滔天風波一起,誰還顧得上去審他們、定他們的罪?甚至皇帝一時忌憚重重,把他們這些死囚重新提出來用都有可能!怪不得陛下立刻與朝臣們商議錢寧江彬籍沒家資的處置,這就是安朝臣們的心。陛下也認為是錢寧、江彬余黨做的!”

他心裏長舒了一口氣,死囚真好用。

張延齡半信半疑,但終歸是越來越覺得有道理。

隨後卻說道:“大行皇帝的山陵事,一定不能出岔子!出了這等事,陛下只是為了朝堂安穩,怕群臣人人自危,這才先壓下了怒火。但是這件事,一定會有人被拿出來祭旗的!咱們現在只是憑著姐姐是太後,陛下忌憚落下個刻薄的名聲。這兩年,一定什麽由頭也不能被人尋到!”

“我當然知道!有老方幫忙盯著,哪裏會出岔子?”張鶴齡說得自信滿滿,但心底的發虛始終存在。

從正德皇帝不喜這兩個舅舅開始就埋下的釘子,真要查到什麽線索也是指向錢寧、江彬,老方的安排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只是沒想到行殿中和第一次朝會時咄咄逼人的皇帝,怎麽遇到這件事反而似乎不在意了呢?

壽寧侯府裏他們在商議,剛搬入新宅的袁宗臯府上,解昌傑等人又馬不停蹄地過來了。

“大宗伯,乾清宮之火究竟是怎樣?”

正如袁宗臯所預料的,大雨之中帶著大恐怖參加了大朝會,隨後文華殿的朝食誰能下咽?

在那裏等了整整一個上午,等閣臣和六部九卿們都回來了,眾人仿佛已經死過了一回。

天子寢宮起火,頭頂上的那柄劍仿佛一直在發出龍吟之聲,令人肝膽俱裂。

袁宗臯皺著眉:“文華殿中不是說過了嗎?內侍不慎傾倒油燈引起的火,陛下賜朝食、賜宴,就是讓你們不要多想。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明天經筵如期開辦。”

楊府之中,楊廷和面對楊慎的纏問心力交瘁,終於忍不住怒喝道:“無心之失就是無心之失,你是非要天象示警或者有人蓄意謀逆的答案嗎?”

好奇心人皆有之,但楊廷和也不清楚自己這兒子究竟是怎麽想的。

從乾清宮出來的眾人眾口一詞是無心之失的人禍,這固然可能是真相,卻又更容易讓一些聰明人猜測更多。

什麽樣的情況會讓這麽多重臣如臨大敵、一起掩蓋真相?

楊慎被楊廷和斥責之後也就不敢再多問,只是長嘆了一口氣:“依父親所說,錢寧江彬籍沒之家資這下一口氣少了近兩百萬兩的缺口,兒子實在不能不多想。”

“這事輪不到你多想!好好準備明日經筵,為父還要再看看講章!”

今天的兇險,全賴皇帝一念之間暫時平息下來。

楊廷和自己是不怕他查,可最恐怖的是天子的猜疑之心。只要這猜疑不斷發酵下去,那就再也不要想什麽革弊圖新,這幾天來皇帝聽政、聽講、聽勸的勢頭也就會消失。

今天,楊廷和是真的慶幸皇帝有如此成熟的心智——盡管這會讓他覺得將來的許多事更難。

楊廷和不知道毛澄對自己的腹誹,他只是一如往常、竭力避免著把事情引向最壞的局面。

大明內閣首輔把自己關進了書房,乾清宮雷雨夜大火的真相似乎也就被關上了。

劉龍回家之後就閉門謝客,嚴嵩回家之後也鉆進了書房。

駱安坐在錦衣衛的大堂裏,看著麾下站的一個個人,他目光中多了一絲陰狠,懷疑的眼神從一個個人身上掠過。

“都給我盯緊了!”駱安沉聲呼喝道,“禁宮無小事!雖是內侍無心之失釀成大禍,但流言蜚語不會絕!若是有人要借此生事,錦衣衛必須提前知曉蛛絲馬跡!把兒郎們都散出去。九門未閉,但出城的快馬、驛路上的行商,一個都不要漏過,特別是去各藩王封地的,都聽明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