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八方風雲動

費宏也是江西人,費家據說是三國時蜀漢明相費祎之後。

楊廷和是十九歲的進士,而現年五十三的費宏卻是十九歲時中的狀元。

楊廷和是弘治八年做的左春坊左中允,費宏緊隨其後弘治九年任左春坊左贊善,兩人又都是朱厚照的老師。

楊廷和年齡大一些,正德二年就入閣,費宏也在正德六年入了閣。

但費宏沒做到首輔,此刻他已經啟程在路上,看著沿途入夏之際的風光悠悠說道:“殿試已經快開始了吧?如今為父再次還朝,只怕會誤了民受啊。”

他說的是他的侄子費懋中,和張璁、黃佐一樣是今科貢生。

聽到費宏的話,他二十一歲的兒子費懋賢說道:“民受兄學問精深,朝堂諸公當會慧眼識才。一甲不敢說,二甲前列是定然會有的。”

費宏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坐在運河之上的船中繼續看起信來。

從他惡了朱宸濠、錢寧因而致仕,甚至連祖墳都被寧王縱使同鄉刨了之後,費宏已經離開朝堂七年整。

如今寧王授首、錢寧在獄,新君可知他當初為何致仕?可知他與楊廷和之間的齟齬?

“……精彩,精彩啊!”費宏默默地感嘆著京城那邊傳過來的消息,盡管還只是五月中旬以前的那一部分。

登基前的交鋒、大朝會時的恩威並施、日精門之災後的冷靜、經筵上的守禮、追謚於謙的心機用意……費宏已經迫不及待想親自會會這位新君。

連梁儲這個老狐狸都終於睜開了眼睛,楊廷和應該旬月間就老了不少吧?

費宏嘴角一直掛著微笑。

……

在這科舉出仕的規則下,在大明官場能爬到頂頭的,誰還不是個神童呢?

楊一清是七歲時就有神童之名、十四歲中舉後就被推舉為翰林秀才的人,他當時可是被憲宗命內閣選派老師教導的。

十八歲的進士,謝謝。

這個學霸同樣是被錢寧、江彬搞回家的,已經六十七的他其實真不想再回朝堂鬥來鬥去了。

但張永也寫了一封信來,其中提到了一句:“陛下有言,興獻王在時便屢屢教誨陛下:楚地有三傑,劉東山、李西崖、楊三南。”

祖籍雲南、生於嶺南、老於江南,這就是楊一清三南居士的由來。

楊一清年紀雖大,但身子骨很好,也很看得開。

他本還在想著怎麽上表推辭,但隨後陛下要重設三大營的消息便傳到了鎮江。

兩度總制三邊的楊一清心目中,他這個三南居士總掛念的卻是北邊。

衛所的糜爛、邊鎮軍官的貪婪、鎮守和督軍太監的無能,在邊疆度過了十多年的楊一清十分清楚。

“我只怕千百年後,新朝君臣百姓翻看我大明史冊,以大明始亡於此刻為笑柄。”

這是友人書信中新君在行殿之中說的一句話,楊一清寬了寬衣衫:“真是熱起來了。”

是少年熱血,還是心機手腕?

楊一清不確定,那就不妨去看一看。

……

詔令起復孫交的旨意下來得更晚,但崔元畢竟還沒有出發。

這次是新君生母及親生姐妹都要一同入京了,要安排準備的事情太多。

於是孫交剛好一同返京。

六十八歲的孫交也致仕八年整了,他還真懶得去折騰了。

何必呢?

六十八歲的孫交還有個虛歲十五的女兒,當年還拒絕過興獻王提親的想法,於是現在就更尷尬了。

“九峰公,這長考有些久了。”

棋盤對面,崔元笑著開口。

孫交愁眉苦臉:“進不好進,退又難退,奈何?”

說的仿佛只是棋路,崔元卻調侃道:“今日方知九峰公幾成國丈,如此一來晚輩倒是與九峰公一樣同為國戚了。陛下恩重,太後盛情,九峰公所愁何來?”

首次朝會上毛澄被貶為民、袁宗臯領了旨意,興獻王妃現在私底下已經可以被稱太後了。

“岱屏賢弟,你為國戚是屈才了。我所愁何來,你能不知?”孫交終究是落了一子,“本無黨無派,此番入京,既有舊時故交,又算半個潛邸之臣,如今太後又再召小女覲見,老夫已經數日不成眠了!”

崔元笑呵呵地看著他。

孫交這話說得確實沒錯。

他是王瓊舉薦起復的,跟楊廷和對付不來;他是皇帝同鄉,也該天然與袁宗臯站一起;他和陛下還差點有過翁婿之緣,如今太後似乎還沒斷了這心思,孫交又可能做不了文臣。

“九峰公勿憂。如今陛下既已禦極,大明已數朝無有重臣之女為後為妃之先例。”崔元應了一子,“至於什麽故交、潛邸舊臣,九峰公畢竟另有旁人羨而不得之聖眷,又何須杞人憂天?”

“……昔年就是因為不願他人誤以為我貪圖富貴,這才鬥膽婉辭王爺。這聖眷……”孫交搖著頭嘆氣,“非我所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