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西南棋局初現

禦書房的梁上真的懸起來一塊匾,上書一小一大兩行字:百世不移之國策,南洋海上長城。

陛下禦筆,書法一般。

十八位重臣神情復雜:題字,裝裱,制匾,眾所周知,是要時間的。

現在太監、梯子、繩索……一聲令下,現場掛匾。

既然早就準備好了,心意已定,何必還折磨我們一整天?

沒有人不同意現在就開始仿照西洋人槍炮、加強海備啊!

只有當這塊匾已經懸掛好了之後,眾臣擡頭看過去,好幾個人心裏才突然一凜。

在那次“金杯共汝飲”的國策會議後,確定下來的變法大方向都沒有得到這個待遇。

這件事在陛下心裏,比變法還重要。

“今日,此道百世不移之國策既已定下仿造西洋人槍炮、加強海備二事,那麽朕也就發三道旨意下去。”

其他人都集中注意力聽著。

朱厚熜肅然開口。

“其一,匠人、有司衙官,於西洋人槍炮,於戰船,於兵杖等創制有功者,賞賜倍之,蔭蔽子孫!”

“其二,海防官兵,剿寇有功者,朕遣使犒賞之;致殘死國者,朕必優給優養之;殺良冒功者,官兵不論,朕皆滿門抄斬之!”

“其三,此國策要義或令南洋藩屬國憂慮,不出禦書房。然藩貢市易、海禁走私、海宼劫掠、海陸轉運等諸事,可令京內京外官員、吏員建言上疏,以《論海策》之名直達禦前。其言之有理、可堪取用者,朕必拔擢之,不使張孚敬專美於前!”

張孚敬是誰?

新科探花郎,沒有去翰林院做個清貴的正七品編修,而是去做了更差一档次的戶部觀政。

《富國策》數篇,授翰林院侍讀兼禦書房行走,升正五品戶部郎中。

而後欽派廣東督辦屯門戰事,雷霆萬鈞查獲兩廣貪腐窩案,提天子賜劍親手斬殺廣東按察使,如今升正四品右僉都禦史暫署廣東巡撫。

從五月殿試到如今,三個月,就成了地方大員。

這豈止是專美於前?翻遍史冊,有幾個臣子升賞如此之快?

聽完皇帝的這三道旨意,年輕一點的國策大臣倒還好,但楊廷和由衷地感受到了:海上狂風驟起,後浪滾滾而來。

那是明明心有定計,但仍能花一整天的時間在這裏不厭其煩地與他們爭辯國事的皇帝。

他下個月才虛歲十六,他一點都不貪玩,他特別有耐心,聽到眾臣同意此為國策之後才懸起這個匾,發出這三道旨意。

一年、三年、五年、十年……這禦書房內,終有一天不會像昨天那樣,大多是苦口婆心盡述其弊其難的老臣吧?

楊廷和也不知那樣是好是壞,他只是覺得自己真的老了。

……

“欽派廣東督辦屯門戰事,禦書房行走張孚敬接旨!”

“臣張孚敬,叩問陛下聖安!”

巡撫廣東衙門大堂外,張孚敬跪了下來,他身邊的陳金、汪鋐、楊慎、解昌傑、霍韜等人也都跪了下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兩廣要員,勾連內外,貪瀆誤國,罪無可恕!證據確鑿,著令就地正法,以儆效尤!張孚敬辦差有功,升都察院右僉都禦史暫署巡撫廣東地方,所請奏之新法可於廣東試行以觀其效。”

張孚敬心情激動,哽咽道:“臣張孚敬領旨,必鞠躬盡瘁以報君恩!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總督兩廣軍務兼理糧餉帶管鹽法陳金接旨!”

“……”

張孚敬將王子言親手斬殺、兩廣大案“由下”至上傳到京中之後,陳金名義上是以參預國策會議之臣離開中樞、前來總督兩廣維持穩定的。

今天從北京到廣東來宣旨的,是麥福。

他新的身份,是總鎮兩廣太監。

外派太監要不要撤除、怎麽撤,現在還沒商議決定。

但正跟著張永熟悉接管禦馬監的麥福來到了兩廣,陳金已經品出雙層含義:第一是監管他和朱麒,第二,陛下只怕必定會在廣東借機把水師的底子打好。

早就是翰林院資深侍讀學士的楊慎還有禦書房伴讀學士的身份,他的職位是廣州府知府。

霍韜得授廣東道監察禦史,正七品,在高中二甲第一多年後正式步入大明官場。

而在錢寧、江彬之案結束後提心吊膽了兩個多月的解昌傑則被派到了廣東做布政使司右參政,名義上是升官了。

看到麥福前來,他不禁燃起了新的希望。

錦衣衛嶺南行走趙俊也立下功勞,從正五品的千戶一躍成為新設的正三品廣東海防中路參將,受廣東總兵官節制,統領廣州府、肇慶府、高州府、韶州府轄區內諸多衛所。

兩廣軍政要員裏,還缺著不少,推選中的、赴任中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