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枉做小醜

“本將馬沃,世守遼東!”

五軍營內,李全禮和這一批來參加大比的武將開完了會,現在是每個武將和自己的佐將一同與麾下新兵見面的時候。

時間,已經是夜裏。

火把的光搖晃在站於營房間空地上的四百余兵卒臉上,馬沃看著他們。

將不識兵,兵不識將。三個月後,他就要靠這些人幫助自己躋身下一輪。

皇帝其實給他們人人都出了個難題,馬沃知道。

練兵,慢慢來,總能練得比現在好。但只有三個月的時間,還要與其他人同場競技,這三個月的時間實在太考驗將領的個人魅力、能力。

馬沃開門見山,告訴了他們自己的名字。

接下來呢?哪幾板斧?同吃同睡,同操同練?

馬沃想了想,只說道:“陛下天恩,賜本將馬字旗。三月後,你們如果不入前十,在五軍營裏便是弱旅,本將也是弱將!三月後禦前大比,這三月裏,本將與你們同吃同住。”

輔佐他的原把總不由得看了看他:你就這樣說,有用嗎?

另一處營區裏,如今卻是好酒好肉。

“看見沒有?這是前年韃子犯邊時,老子砍了十多個韃子,被人偷襲留下的疤!日他娘!老子後來還砍死三個!”

營區裏,是端著酒碗與大家一一碰杯,在那裏嚷嚷的一員壯漢。

他拿一只手比劃著前胸的刀疤,豪邁之意頓顯。

士兵看著那猙獰的疤痕,也不由得都沉醉於他所講述的西北戰事。

“有兄弟折了!”那壯漢嘆氣,“但是!老子先讓韃子三命還一命,後來又跟上官幹了一架!撫恤銀子,一錢都不能少老子的兵!你們現在還不夠格當老子的兵!老子再怎麽說也是正千戶,在陜西,老子守著一座城,數萬百姓!”

輔佐他的原把總也看著那刀疤:怎麽?在京營暫時只是個把總,委屈你了?

又一處營區裏,安安靜靜。

沒有飲宴,也沒有訓話。

他們的新“把總”正躺在床上,眼睛依舊看著窗戶外面他看得見的那面旗幟。

三個月時間,陌生的搭档,陌生的兵卒,陌生的考核項目。

雖說很多以為只是靜靜比試武藝的同僚想岔了,但這題目其實非常之難。

在想清楚以前,亂動可能無功。

兵是新的,自己也是新的。

他想著李全禮所說的分列檢閱和十裏行軍、弓槍炮三項,忽然坐起身來。

走出自己的營房,他到了旁邊不遠處敲響了門:“龐兄弟,睡著了嗎?”

能被選為新兵營把總的,至少都是水平不差的吧?

想位列前十,只怕第一個該搞好關系的,正是這輔佐自己的原把總。

從這一夜開始,進京大比的武將都要發揮自己的個人魅力、交際能力和練兵實力。

沒幾個人此刻就去想什麽數月後的實戰演習——前十才有資格,而這一關,已經近乎十中取一。

但也有人確實在研究實戰演習了。

李全禮把話說得很明白了,這實戰演習,當真包括戰前謀劃、部隊行軍、短兵相接三項。

演習科目是:馳援宣府。

宣府,是京城西北的門戶。

宣府若破,敵軍直驅京城。

演習科目居然是馳援宣府。

心裏琢磨著這些的這個將領,連夜看起了邊鎮輿圖。

和麾下將官們開完了會的李全禮,與仇鸞共聚五軍營主將營帳。

李全禮幾乎是仇鸞的父輩,但現在,兩人已經被皇帝劃為對手。

仇鸞很低調地敬酒:“李都督,莫讓侄兒輸得難看啊。”

李全禮只笑道:“陛下可沒有說,新兵營一定要贏。京營募兵,操練之嚴,天下諸軍皆難以匹敵。鹹寧侯手握老兵老將,占盡地利,還請給這些地方入京大比的悍將們一點顏色瞧瞧,讓他們知道大明的天高地厚。”

今天是皇帝親自來訓話授旗,晚上允許飲宴鼓舞士氣。

兩人飲著酒,心裏的算盤卻不一樣。

仇鸞是與郭勛一起才進入朱厚熜視線的,李全禮是因當初東南殺官剿匪有力而進入皇帝視線的,兩人的境遇不同。

現在,李全禮的官位更高,但仇鸞的爵位更高,還更年輕。

李全禮看著稚嫩的仇鸞,心裏卻只有一個念頭:要是輸給了他,到底是麾下“把總”和兵卒的實力有差距,還是兩人的將才有差距?

輸不得!

朱厚熜去了一趟五軍營,見面、授旗,留下的是滿營較量心思。

他回宮之後,沒跟自己較勁,還是先洗了個很舒服的澡,換上了清涼的衣裳,來到了放置著冰塊的屋裏。

這宮廷用冰,也並不容易。

內宮監、禮部、錦衣衛、戶部、工部聯合負責著皇宮及祭祀所需用冰的事務,如今,朝廷“鑿冰二十區”,僅京城冰窖藏兵就要用到錦衣衛旗校二百七十余名,目標只有一個:讓宮裏的夏天能更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