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對交趾,圖窮匕見

去大明的邊陲區域做官,對許多人來說就幾近流放。

去藩國藩族做官,而且並非去一趟就回來的這種使團,那就是實實在在的流放了。

王學益覺得自己這算是被流放了,和他一起被流放到交趾的,還有嚴世蕃。

那還能活嗎?

害嚴公子不能考武進士了啊!

去交趾的宣交使和衛官既然定了下來,他們就先一同入宮。

這還是嚴世蕃第一次進紫禁城,心裏既有興奮、也有忐忑。

他爹走在前面,中間隔著一個王學益,所以嚴世蕃可以用自己的獨眼偷偷打量這紫禁城裏的景色。

只有王學益走在嚴嵩父子中間,總覺得後面有如刀的眼神在剮,前面又有如山的背影令他喘不過氣。

到了禦書房,先候著。

“大宗伯稍候,陛下在資產局那邊。”

招呼他們的,是隨著魏彬、張永等老一批的大太監走後,新提拔上來的乾清宮掌事太監何勤。現在,他還兼著內档司的差事,讓黃錦少一些壓力。

如今有了養心殿,乾清宮雖然仍舊重要,但更像是養心殿掌事的禦用太監黃錦的助手。

不論黃錦身上還有多少其他的差使,黃錦身上最重要的頭銜仍舊是這禦用太監。任憑張佐掌著司禮監、麥福掌著禦馬監、章奏掌著內官監,但誰都知道,黃錦才是陛下身邊最親近、信任的內臣。

嚴嵩對何勤卻不敢怠慢,見禮之後就安坐著,閉目養神等候皇帝過來。

而皇明資產管理局那邊,張侖又在滿頭冒汗,請罪不停。

“此前諸位藩王請托到你那裏,既然有了售票售彩所得也捐助養濟院和賑災銀這種兩全其美的法子,朕便允了。”朱厚熜冷著臉,“如今倒好,區區一個交趾使臣,出行皆有禮部官員陪同在側,都能知道他們設的盤口如何坐莊牟利!”

張侖心力交瘁:“臣管束不力……”

“你不是管束不力,而是銳氣早無,不肯管束。一邊是藩王,一邊是滿京權貴,你也不能因為忠君用事便將他們都得罪了。”朱厚熜說出讓張侖心驚膽顫的話之後卻擺了擺手,“朕倒也不怪你因此為難,朕只是很失望。你不肯管束他們,難道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肯管束?他還是將來要襲替你爵位的人,你讓朕將來怎麽放心用他?”

張侖欲哭無淚,這是他兒子第幾回因為一些爛事讓皇帝越來越沒好印象了?

“外滇一戰,你在京城,朱鳳在雲南,這件事辦得還是得力的。”朱厚熜停頓了一下之後說道,“還有半年時間,把一個更好管的資產局交給朱鳳和承業吧。接下來,你專心把兒子教訓好。回去之後告訴他,因你這六年及外滇之功,他本可直接襲封公爵。現在,嚴世蕃被朕丟去交趾當兵了,他屆時只能襲封一個侯爵之位。”

張侖頓時身軀一抖,老淚縱橫:“陛下,臣這就回去宰了這小畜生!”

宰了他,張侖還有別的兒子。看在這般決心之下,能不能讓自己這數年苦勞不白費,依舊保住公爵之位?

余承業也立刻就跪了下來,幫張侖求情:“陛下,英國公這兩年多以來殫精竭慮,對世子疏於管教也屬情有可原。還請陛下息怒,網開一面……”

張侖見皇帝微微猶豫,頓時感激地看了看余承業。

“……哎,朕也是對爾等勛臣寄予厚望,這才責之尤切。”朱厚熜長嘆一口氣,“說什麽宰了他的渾話?倒顯得朕是要借題發揮一般。”

“臣不敢!臣愧對陛下信重,教子無方……”

張侖年齡也不小了,他只能做到今年,這個他早就心裏清楚。所以,皇帝講還有半年時間,不算對他的懲罰。

可是因為兒子在大賽場的買彩盤口裏參與作假牟利,皇帝就把他張侖因功保住的兒子不降等又給收回了,那才是最大的懲罰。

“既然承業這麽說了,朕就換一個責罰。”朱厚熜看著張侖,“回去之後,今天朕震怒之下本想如何責罰他的,你要告訴他!現在,朕罰他先代表資產局去金坷垃肥廠!三年時間,朕會親自考較,看他走過了多少鄉裏,見過了多少百姓艱難。”

“臣一定好好教訓這小畜生!”張侖得到了準信,不停謝恩,“那肥廠裏資產局雖不占大股,然陛下對其期盼之殷切,實不下於諸企業。陛下讓他去那裏,實則一片栽培之心,臣感激涕零……”

“你知道便好。”朱厚熜悠悠說道,“你高祖、曾祖,為大明立下汗馬功勞。朕實在是盼著你張家仍能英傑輩出的,盼他能迷途知返吧。”

張侖羞愧難當。

大明諸多勛臣之中,皇帝不是沒給過他英國公家機會。只是當時自己舍棄了再從軍伍立功的想法,輔助陛下打理這諸多企業力有未逮,那也是能力不夠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