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我大明遙遙領先!

在大明,目前絕對能呼風喚雨的就是“真龍天子”。

朱厚熜一個借題發揮,嚴嵩都得顫抖不已,被皇帝單獨賜了一頓飯才安心。

這場風雨擱更底下的人受著,又當如何?

但朱厚熜對此談不上很關心。

他要的只是這個過程。

要有這個過程,讓大明的權貴官商,記起來皇帝定過規矩,知道皇帝重視那些規矩。

現在朱厚熜更重視的反倒是思想。

不管是對內的,還是對外的。

把新學立為官學,朱厚熜可以在披著物理皮的科學發展上多給關注,但哪怕他本來就是文科出身,對於“人理”這一塊的領悟也難有建樹。

軍民商匠……諸多籍種是從制度上被改掉了。定國旗,強調國,但家天下的皇帝還在,為小家也是永遠難以繞過的大難題。

大明的這些年,是皇帝用不斷的新利益縫合著的。

推行新法後擴編、提高待遇的利益;要求官紳繳稅之後放松商禁的利益;武備開疆之後新的實土和邊貿利益。

內部的問題從來都存在,只是被拖緩著。

普通老百姓想的是活下去、子孫後代有能出人頭地者;富家大族想的是怎麽抓住機會、綿延昌盛;重臣想的是怎麽升遷、聖恩、福蔭子孫。

皇帝想的是百年後的整個大明。

他的想法,始終沒人能真正領悟並理解。

因為大明現在已經夠好了。皇帝勤勉,做事節制有章法,也重視民生。

大明並無外憂,那麽除了在內部卷,又有什麽其他動力?

在內部卷,並不需要多考慮國的需要,那可不就是考慮小家?

家肯定是放在國前面的,這一點朱厚熜也懂。

但朱厚熜仍舊明白目前這種“盛世”的脆弱。

當然可以相信後人的智慧,但後人裏更可能的是愚蠢和短視。

真正凝聚大明官民的思想和遠大目標還都沒出現,缺乏發自內心認同的價值觀念及目標,已經處於領先地位的大明是難以真正突破的,只會仍舊在王朝的周期規律裏沉淪。

此刻的世界和大明內外形勢,並不能讓朱厚熜以外的其他大明人覺得還繼續折騰、改革有什麽必要。

奉天門外,在文華殿、武英殿及文樓、武樓辦公的官員們,注意到禦駕到了午門。

皇帝登上了英傑殿。

大察在前,如今皇帝到了英傑殿上,對著那些名臣畫像會想什麽?

是要感慨這一屆是最爛的一屆嗎?

英傑殿內,朱厚熜面前,從大明開國的文武重臣,一直到最近被供奉到這裏的張孚敬,都在畫像上平靜地看著他。

他們的視線並非落在朱厚熜身上,而只是或溫和、或嚴肅,沒有焦點地盯在某處。

當年徐達常遇春他們或者是為了追隨朱元璋救漢民於水火,於謙或者是為了挽大廈之將傾,張孚敬或者是為了中興大明。

一代代的名臣,都簇擁著一代代的皇帝。

最終的目標,也不過就是如今這樣:國泰民安、萬國來朝。

再深入下去,百姓應該過著什麽標準的生活?臣服的外族是不是真的不生一點亂子了?

家人們,那可就太難了。

正如一朝臣子千千萬,能到這裏的屈指可數。

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皇帝何必帶頭開卷?

帶隊伍的朱厚熜已經斷斷續續思考了二十多年,卻始終不能在這些問題上有所突破。

不然為什麽說打江山易、守江山難呢?

朱厚熜在英傑殿裏停留了近一個小時,既是走動一下散散心,也是從嚴嵩的反應裏繼續思考到現在。

帝王的存在,極大影響了國家的上限和下限。

到了自己這下半生,朱厚熜必須要解決這個問題了:讓大明上下篤信一些觀念,讓大明君臣始終有一個清晰目標。

提出這些,說服他們,殊不容易。

“宣路易斯。”

朱厚熜緩步走下午門,開口吩咐。

試著和思想完全不同的西方人聊一聊吧,有交流有比較,或許就有啟發。

……

路易斯已經到北京近半個月了,時間已到盛夏,他穿著大明士紳也喜愛的那種飄逸道袍。

只是個款,只是個感覺。

在這十多天裏,路易斯常常觀察東方帝國都城裏的那些體面人。

他們穿著這種飄逸的服裝,身體裏的氣勢自然有一種自信和鎮定,同時還表現得對一些世俗的欲望有種超脫感。

所謂羽化的仙人,不就是那種仙力在身萬事可平、仙體永存永無大患的存在嗎?

大察帶來的壓力,路易斯感覺不到。

由於哥哥委以重任,路易斯已經沉心了解了東方許久。

在葡萄牙,他已經是阿方索最好的朋友。這麽多年,他搜羅歐洲的書籍進獻給東方皇帝,也閱讀著從東方買回去的史書、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