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虛君?黨爭?

朱厚熜說的沒開玩笑,是讓嚴世蕃派人去找那日本如今的所謂天皇。

“陛下,那地方不尊王幾百年了。”嚴世蕃不理解,“找他們那勞什子天皇有什麽用?”

對日本的統治者,宋以前都只稱日本國王。宋元時,正史裏倒記載了天皇這樣的稱呼,但是大明又重新使用日本國王。

其實他們本來正式的自稱也是“治天下大王”。只是當年,日本出了第一個女王,攝政的聖德太子搞了改革,大大提高了大王的法權、人事權、政治權、外交權等。

不僅如此,當時日本還嘗試遠征新羅,這都是因為聖德太子有雄心提高日本的影響力。

為此,編纂《國記》、《天皇記》等書,把皇統向前多推算了大約一千年。在這一千年的空白中人為地安插了三十二位虛構的天皇,這就是日本國王開始正式自稱天皇的開始。

可實際上,聖德太子那憲法十七條,充斥著華夏儒、法、道的影子。官位十二等同樣也是引用了儒學的五德來區分官階,定法十七條也是因為陰極為八、陽極為九,十七是陰陽之和、天地之道。

在嚴世蕃看來,皇帝竟然口稱天皇,這一時讓嚴世蕃有點不安:難道陛下對日本的想法變了?

朱厚熜說道:“國內群賊逐鹿,百姓生靈塗炭。內有戰亂,外擾鄰邦。這種情況,朕不找日本國王,難道去找他的臣下?”

“……找他有何用?”嚴世蕃轉不過彎來,“那日本國王窮困潦倒至極,繼位後連繼位大典都辦不起,一直過了十年,才得那大內義隆進獻了點錢辦了,聽說是兩千多貫……讓臣算算,嘉靖五年繼位的,嘉靖十七年才舉辦大典!”

他擔憂地說道:“只怕反倒讓日本上下覺得陛下不明日本情勢。”

朱厚熜靜靜地看著他。

嚴世蕃尬了一陣,這才有點緩過來:“……至少那大內、尼子、毛利諸氏是知道臣的。所以此舉,是讓他們看到陛下在與日本國王接觸,可能有幫助他的想法?”

朱厚熜冷笑一聲:“朕幫他做什麽?你就派個使者,傳朕聖旨:日本連年戰亂,百姓沒了活路繼而為寇,禍患大明、朝鮮等鄰邦,朕找他問罪!”

“……”嚴世蕃又尬住了,這回只是開動腦筋緊急思考。

“誰是日本的國王,朕就找誰問罪。”朱厚熜昂了昂頭,“他擔不起,就讓位,反正他這一系早就名存實亡。足利氏敢擔嗎?”

“……恐怕不敢。本就勢微,再有篡位嫌疑,自是群起而攻之。”

“國王不肯擔,征夷大將軍不敢擔,那便是無人能對此負責。無法讓日本國內百姓安居樂業不致下海為寇,滿朝文武誰人無罪?日本百姓苦戰亂久矣,若無人能做主,大明便親自去做主!”

嚴世蕃總算明白了:“花點時間,師出有名?”

朱厚熜笑了起來:“召你回來,就是要詳細議一議。你在那呆的時間也不短了,知道得更詳細……”

嚴世蕃只是先和皇帝私聊,匯報一下自己的看法,印證一下皇帝的思路。

告退回家前,皇帝叮囑了他明天入宮開正式的會議詳細商議。

屆時,就有夏言等諸人一同參加了。

嚴世蕃回到了家裏,他爹嚴嵩正在和兩個沒見過的孫輩親近。

除了離京前和正妻所生的“老大”,家裏現在已經有四個孩子。

但父子倆都清楚,外面還有一個真正的老大。

到了書房裏,嚴嵩沉默片刻之後說道:“封了東瀛伯,另一個孩子也認祖歸宗吧,接回家來。”

“……是。”

“往常不算兇險,這回再去日本後,才是真正兇險了。”

嚴世蕃問道:“爹,你已經知道陛下要怎麽做了?”

嚴嵩嘆道:“最近一直聽陛下講授新領悟的人理大道,同僚們也都相互議論印證,豈能猜不出來?”

“陛下又領悟了什麽?”

“階層、漢夷、趙宋就有的工商皆本、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真正含義……”嚴嵩唏噓著,“很多很多,細細再對你講吧。總之,君臣都細細剖解過為何歷朝歷代都逃不過國祚不永,真正的出路在哪裏,還有走向天下大同應該有幾步……”

“……陛下不只是想開疆拓土,竟真想著天下大同?”

嚴嵩臉上也不免泛出一些異樣的激動:“確實深受啟發,像是能摸到一點影子了。陛下如此重視禮交、文教,原來多年前就已經有模糊的想法。”

天下大同的功績,十六歲的少年遭不住,六十歲的重臣更遭不住。

“那總共有幾步?”

嚴世蕃不免問了出來,嚴嵩聞言才古怪地沉默了片刻。

“爹?”

嚴嵩竟然望了望窗外,而後才小聲說道:“第一步,讓外藩國主都成為虛君,效仿大明行參策、國務殿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