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把壞事做盡

朱厚熜是有心理準備的:在他手上,把“壞事做盡”。

經過唐順之的“撩撥”,他發現自己的素質還是太高了。

大國策會議正式開始之前,朱厚熜來到了奉先殿。

站在朱元璋的畫像和神主面前,朱厚熜靜靜看著他們。

朕要的是什麽?

是華夏的未來。

是山河永固,不受外侵。是百姓安居,榮享富裕。

“太祖在上,只怕也會笑朕優柔寡斷吧?”

朱厚熜笑了笑。

哪怕在幾百年後的現代,面對超級強國,其余小國也只能俯首低眉。你說大家要一起發展,人家覺得不踏實,覺得你只是說辭。

階層一直就存在,尊卑從未消失過,朱厚熜心裏那隱秘的理想,幾百年後也只是在艱難探索的路上。

現在,他只是一個最大的農業資本家,是星球上最強大帝國的君主。

“列祖列宗在上,厚熜此去,功過是非,讓後人評述了。”

朱厚熜行了一禮,轉身前往國策殿。

事情自然不可能像唐順之說的那樣順利。

在大明都有對自己人的壓迫,在外藩又豈會沒有?

當真要鏟除那邊最有實力的一群人,他們豈會不隱入山林來遊擊抵抗?

一旦開始了這一步,征戰、治安投入,又將是長期的抽血泵。

可是唐順之有一點說得很對。

有些事,朱厚熜自己不做,就不能指望他的後代將來還有雄心魄力和能力去做。

他對周邊講仁慈、講道義,將來西方列強大概還是必定會發展起來的。他們自西而來,自東而來,他們對大明周邊的這些鄰居卻不會講仁慈。

時代在變,所謂陸海長城,若無重兵把守、征調得心應手,那也無非虛設而已。

只是疆域太廣闊,不能當真只是抽大明的血。

讓他們能自己造血,還要當真成為大明的兄弟盟國,在如今這樣的時代必須做好頂層設計了。

國策殿外,眾臣林立。

大國策會議自然要講一些禮儀,皇帝升坐,眾臣陛見,而後入殿、就座、議事。

今日仍舊是張璧主持,等到下個月,他就卸任了。

“大國策會議應到九十一員,除總理河道衙門……”

張璧向皇帝報告著缺席的一些人。

平常的國策會議,人數只有一小半。但大國策會議,諸省總督、左布政使,還有其他一些新設的要害部門,總人數多了不少。

此刻國策殿內坐著的,就是大明絕對的權力核心。

張璧只是主持流程,真正主導會議進程的,自然是皇帝。

“今年大國策會議,不同以往。”朱厚熜高居寶座之上,環視著眾臣,“太史公編修史冊,華夏自共和元年起,年年有信史,今年已是第兩千三百八十一年。大明開國,則已一百七十三年,朕禦極已逾二十載,大明氣象一新。到此時,朕心裏裝了幾十年的大業,君臣該當議一議了。”

人人心裏都知道,陛下要說“天下大同”那四個字。

“此前,在位最久之帝王,是漢武劉徹,凡五十四載。今外族稱我華夏百姓為漢民,蓋漢武威震寰宇之功。漢唐以來,我中國疆域代有變遷,國力漲落不斷。然遍翻史冊,無有千秋萬代之王朝,何也?不明何為國,只知誰家江山。”

在康乾之前,在位最久的帝王就是漢武帝。他做了五十四年皇帝,但真正完全掌權是在登基六年多竇太後去世後才完全掌權。

如此算來,朱厚熜“剩下的時間”不算多了。

楊慎很嚴肅,不知道皇帝為什麽要提起漢武帝。以武功留名青史的皇帝,把大漢的國庫打得日常窒息,這讓楊慎有不妙的感覺。

雖然已經在商議著自己對日本動刀子了,但對外藩的綜合主旨不是伐交並用嗎?

朱厚熜繼續闡述自己的主旨:“誰家江山,便只有君臣。說到萬民,也慣以民力視之。休養生息,是為蓄養民力。若無內憂外患,便以民力供養君臣。若有內憂外患,便以民力平亂禦敵。朕以為,正因如此,故而從無穩固王朝,一姓江山屢屢傾覆,神州數度陸沉。可若真要談到國,那卻不同。”

禦書房的兩個伴讀學士也得以列席,胡宗憲和沈煉各自記錄著。

這既是起居注,更是大國策會議的紀要。

“國,曰疆土,曰人民,曰政權。生活在一片疆土上的人民,擁戴、信賴政權能保衛他們的和平安定,這才是一個穩定的國。一國人民的民心所向,才是政權穩固的基礎。君主得民心,授命掌有權柄,任命百官輔佐,這政權只是國的一角。只重一角,頭重腳輕,焉無傾覆之憂?”

朱厚熜停頓了一下,隨後嚴肅地說道:“如今,國號大明,國名呢?朕以為,該當申明要旨,讓大明子孫後代,君臣百姓,皆知何為國。此國從何而來,因何而立?中國源自上古,該有中華之名,此為姓氏。立國是為守土安民,該有人民二字。朕口含天憲,這天憲授自天道,天理大道盡頭也是人理大道盡頭,民憲既天憲!朕掌秉政權,唯有以天下大同為目標,方得國祚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