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頁)

哐得一聲,在嘩啦啦的雨聲裏聽起來像是打雷。

遲拓看著那兩罐啤酒,應該是她舅爺爺來的時候買的酒,是望城本地的老牌子,包裝土得一言難盡,他們這裏一般只有大爺愛買。

“我們還未成年呢。”遲拓提醒她,先打開了自己那一罐。

“生日禮物都送了。”安久久也打開了自己那一罐。

舉起來碰了下,易拉罐相撞,叮得一聲。

沒有祝酒詞,仰頭就往嘴裏灌。

啤酒對於孩子來說太苦了,但是這兩孩子小時候基於好奇多少都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偷喝過兩口,所以都只是皺著眉頭苦著臉。

“我們倆是不是都沒有青春期啊?”安久久咽下那口酒,嘴裏又苦又澀的,“我十二歲就會自己做飯了,你十一歲。”

燭火搖曳,遲拓坐在對面看不清楚臉,只能看到被酒浸潤後的薄唇。

“別人家小孩暑假寒假到處玩,你高一開始就接遊戲代練賺錢,我初二就開始拍平面照養家。”

“我叛逆期最叛逆的事情估計就是大冬天拍下水照凍感冒了考試交了白卷,你叛逆期最叛逆的……”

安久久喝酒,皺眉:“你有過叛逆期嗎?”

“有。”遲拓說,“我偷偷抽過煙。”

安久久的眼睛在燭光裏突得變圓:“什麽時候?!你怎麽不叫上我?”

“高二。”遲拓也喝了口酒,“這種事情叫你幹什麽?”

又不是什麽好事。

“為什麽……要抽煙?”安久久半天才說話,倒不是被震驚到了,而是遲拓剛才仰頭喝酒的樣子……

他喉結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大了?

“家裏的事。”遲拓沒細說,“就抽了半根,味道太難聞了,就丟了。”

唯一的叛逆期,在臭烘烘的廁所裏抽了半根煙。

“什麽感覺啊?”安久久問。

遲拓靠著椅背,手指敲著啤酒罐的罐身,沒回答安久久這個問題。

安久久倒也不是真的好奇,喝了幾口啤酒,酒意上頭,外頭的雨聲聽起來就沒有那麽可怖了。

“其實我們有青春期。”遲拓說,薄唇揚起了譏諷的弧度,“如果我們成年了獨立了,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只能坐在這裏發呆了。”

只有無用無力的青春期,他們才會被這些事情壓得無法動彈,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也不知道能做什麽。

未成年而已,法律上他們還是被保護的孩子。

他又仰頭喝酒。

他可能真的像安久久說的那樣,是個小老頭了,那麽苦的酒在喝掉半罐以後居然開始回甘。

生活比酒苦多了。

安久久在搖曳的燭火裏探身向前,手指抵在了遲拓仰起來的喉結上。

遲拓定格。

安久久也定格。

其實他們兩個真的是很懂事的小孩,被人在背後偷偷議論說安久久是遲拓的小媳婦的年紀就已經意識到了他們之間需要避嫌,畢竟都長大了,男女有別。

所以哪怕偶爾打鬧,也大多是隔著衣服,碰到的也都是肩膀後背手腕最多腦袋這種安全地帶,肌膚相觸這種事,已經起碼有七八年沒做過了。

酒意上頭,燭光晃得人眼睛痛,安久久真的只是因為突然發現身邊好友居然有那麽大一個喉結這件事,沒忍住上了手。

指尖輕觸上去的那個瞬間,遲拓正好咽下了那口酒,於是喉結就上下滾動了一下。

安久久:“……啊。”

仿佛魔咒被解除,遲拓維持著仰頭的動作,語氣不善聲音卻沙啞:“……你啊個鬼?”

安久久還彎著腰:“它什麽時候長那麽大的?”

遲拓:“……你衣服要被蠟燭燒焦了。”

安久久:“……啊啊!”

火急火燎地退回去,她家居服T恤下擺已經被熏出了一塊黑。

兩人都沒再提剛才那件事,各自一聲不吭的又灌了兩口酒。

窗外的雨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跡象,門外的樓下的大爺已經在罵娘,說水已經進樓道了,街道發的沙袋太少了之類的。

遲拓拿起手機看消息。

他們住的小區其實是望城地勢最高的地方,平時放學回家騎自行車能順帶減肥的坡度,他們小區都淹到樓道了,那其他地方估計更加可怕。

“已經確定是特大暴雨了。”遲拓一邊跟安久久匯報情況一邊給張柔和王珊珊發消息報平安,“我們這個區不屬於紅色危險區,但是也禁止外出。”

“電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

“學校通知,明天放假。”

多少有點幹巴巴的,安久久拿過他的手機看消息。

小區群,各大本地新聞還有學校群班級群都不停的冒出紅點點,這個晚上的暴雨來的猝不及防,整座望城都無心睡眠,而他們在這個停電的房間裏被孤立成了島。

遲拓放下手機。

“我陪你過一遍你的試鏡內容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