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脫胎換骨

世風日下,持明教的義工居然從Omega變成膀大腰圓的Alpha,這哪裏是義工,分明是保安。

夏歸楚自顧自掂量,信息素壓制加全力一博有幾分勝算,嘴被捂得呼吸都有些滯悶,耳朵卻清晰地捕捉到曹南宗那一番肺腑之言,一字不漏,臉頓時莫名紅了。

好一個曹南宗,語音不回,在這裏等著他,害他在這裏丟人的臉紅?

他沒道理地亂責怪,心裏竟是又甜又苦。有些話他說出口,曹南宗反應淡淡,夏歸楚便總怕月君不愛聽這些俗話,怕它們都入不了那顆出塵的心,沒料到曹南宗竟然每句話都記得。連成年人談不上誰照顧誰這句嘲諷丁洵的話,曹南宗都記得。

如果不是雲流逼他這一回,當著夏歸楚的面,曹南宗大概是說不出的。

他的珍重太重,所以總顯得慢半拍,再講出來怕是自己都覺得不合時宜,只能放在心裏醞釀,不思量,自難忘。

夏歸楚也不掙紮了,他放松下來,乖乖坐著自己的VIP席聽墻角,只盼自己臉上的熱趕緊退了,余光瞥見喬聞達的側影,不知是不是錯覺,喬秘書的嘴好像抖得厲害,他毫無意義地推了推眼鏡,手背的青筋都鼓起,顯然嫉怒交加,難熬得很。

有一瞬,夏歸楚竟有些同情他了。易地而處,夏歸楚也並不覺得自己能做得比喬聞達好,唯有一點可以確定,假如曹南宗鐵了心不愛他,他不會逼曹南宗愛自己。

愛情可以爭取,不能強逼,曹南宗那家夥被逼做的事已然太多,怎麽忍心以愛之名再逼他喘不過氣?

可這些雲流是視而不見的。

曹南宗的那番話只讓她短暫驚訝了一會兒,她很快鎮定下來,冷淡地掃了眼這不習慣的新兒子:“還以為你有什麽高論,原來是被曹暮洗腦了,在曼城待久了,連你都染上一身臟汙,真讓我失望。”

雲流轉身面對神像,凜然道:“神主普渡眾生,一生未婚,是我輩楷模,曹暮不過是我用來生下你的工具,婚姻更是牢籠,難道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持明教不禁嫁娶生育,雲流如果結婚並不違背教義,倘若雲流坦承自己就是無意結婚,婚姻不是她的必需品,那曹南宗會真心贊嘆和祝福。

可她卻仍端著教尊的架子教訓他,拿神主當擋箭牌回避他的質疑,不肯從高台上走下來,真誠地和他談一談,正說明雲流被他說中,不是不想,是不敢。

“媽媽,失望的人是我,”曹南宗看著母親清瘦孤傲的背影,收了敬稱低聲道,“你總囑咐我每日要勇猛精進,可你呢?你連自己的愛欲都不敢正視,談什麽修行?如果爸爸只是工具,那小時候他為什麽常來聖壇看我,我十歲那年,你們又為什麽背著我做愛?”

他說著竟笑了,那笑像一片薄薄的陰影覆在他臉上,讓曹南宗顯出幾分和平時迥異的陰郁,卻也讓他更像個七情上臉的人了。

“放肆,”雲流難以置信兒子竟會當著她的面,挑破這樁三人都不願提的舊事,“你竟然還執迷不悟,心裏裝著這件事?我早就告訴過你,那是雙修秘法……”

曹南宗笑意更深,一口截斷道:“既然是雙修,我有什麽不能看的?我雙修的時候,媽媽你可是從頭監視到尾,生怕我出一點錯啊。”

他始終記得那個撞破父母好事的夜晚。

靜室床頭的夜燈被汗淋淋的手臂揮落,夜燈死不瞑目地掉在地上,以奇詭的角度斜照男女糾纏的身體,在墻上投下猙獰混亂的影子,像神話裏混戰的阿修羅,粗暴、可怕,卻又有一種詭異的吸引力,惹得人目不轉睛。

十歲的曹南宗瑟縮在門後,手裏捏著想要請教雲流的經書,啪嗒一聲落在地上,嚇得他如夢初醒,落荒而逃。

長發男孩赤腳在夜深的走廊飛奔,他要找人救師父,師父被人壓在身下欺負慘了,哭成那樣,表情像是要死了。他以為自己跑得很快,跑了很遠,幾次把頭發吃進嘴裏也無暇顧及,卻輕易地被趕來的曹暮一把擒住,抱了起來。

曹南宗累得掙紮不動,只能冷冷地盯著這個送了自己很多玩具、零食的叔叔,問他為什麽要害師父,他們有什麽深仇大恨,師父如果死了,持明會完蛋……話沒說完,男孩的眼淚先流了下來。

“南宗不哭,”曹暮心疼地拭去男孩的眼淚,安慰道,“你媽媽……不是,你師父不會死的,我也不會害她。”

“媽媽?”曹南宗推開曹暮的手,只抓著那一個詞重復,“媽媽?”

原來他也有媽媽?

一時說漏嘴的曹暮,只好偷偷告訴曹南宗自己和雲流的真實身份,又同他解釋剛才不是欺負雲流,那是愛的一種表達方式。

聽完這些,曹南宗如墮五裏霧中,他不懂既然如此,父母為什麽不在一起。事後他向雲流求證,雲流勉強承認她是他的母親,而那場嚇壞曹南宗的杏噯則被冠上雙修的名義,烙印在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