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節 薩魯曼,朋友很少

天還沒亮。

今日的黎明前夕比過往的每一天都要更加黯淡,更加漫長。

而在艾辛格的高塔之上,白袍薩魯曼注視著它的俘虜,並向這位自己的同僚下達了最後的警告。

“你感覺到了嗎,甘道夫。光明的力量正在衰退,維拉們已經不再在乎這片大地。黑暗的崛起已經是必然的結果,索倫才是唯一正確的答案。”

白袍的巫師站在塔的頂端,如刀鋒般林立的護欄中被困著的是一位狼狽至極的灰袍。護戒小隊的核心,灰袍巫師甘道夫就被困在此處。而若是按照原本的時間線,這位睿智的巫師現在應當早已和褐袍巫師的飛蛾哨探取得聯系,並搬來了作為救兵的巨鷹王。

巨鷹王,格懷希爾。它是邁雅眾鳥之王的後裔,它有著強大的力量。原著中它營救甘道夫時,薩魯曼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它載著自己的囚徒離去,因為被大結界特別限制了力量的白袍巫師,並沒有完全的把握同時將兩位強敵留下。

但是巨鷹之王卻不在這裏——它並沒有像是原著一般準時抵達。這或許是因為輪回者們的異動,抑或者是其余的某種意外因素幹涉而成的結果。就如同魔戒電影中褐袍巫師全程找不到人一樣,世界線的組合鑲嵌,自然會產生出乎預料的變化。

灰袍巫師已經沒有辦法從這裏逃離了。

但它不會屈服,只是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昔日的同僚。它不相信身為邁雅之一的薩魯曼會理解不了維拉的偉大和一如的意志,它始終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同僚,舊友,就這麽愚蠢地走向滅亡。

它覺得自己或許有必要最後嘗試著說服一下白袍巫師,用它能夠想象出的最誠懇的話。然而在它開口之前,一股莫名的不安,卻在它的心底逐漸放大。

它已經不是第一次感覺到這股不安了——早在它被薩魯曼擊倒,在牢籠中蘇醒時,它的內心便被這種莫名的焦慮所縈繞。那就好像有什麽珍貴的事物正在不可避免地逝去一般,而它甚至連那樣珍貴之物到底是什麽都沒法知道。

而薩魯曼卻似乎完全感覺不到這股異樣……它只是因此而感到喜悅,因為它感覺到了作為世界主導的光明的消褪。且光的消褪理所應當地便伴隨著黑暗的崛起。因為除了光和暗以外,這個世界上怎麽可能還有第三股強大的力量?

不是光便是暗,既然此消,那麽理所當然應當伴隨著彼長。被大結界所隔斷著,所庇護著的凡物或者被貶非凡。它們的認知,它們的經驗,無法讓它們發現光的衰落伴隨著暗的消亡。因為光的份量,始終要在黑暗之上。

它和它都不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必然。但即便如此……

“請最後聽我一言吧,我的老友。”囚籠中的灰巫師,用誠摯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白袍。“索倫是萬萬不可能成功的,比它更加強大的魔苟斯早就證明了黑暗的內在弱小。而一如對人類的眷顧眾所周知,睿智的薩魯曼啊,請你好好想一想,不要,去對抗那真正強大的力量。”

這是它的最後嘗試,但它實際上卻並不抱有希望。因為它知道薩魯曼作為巫師中最強大的邁雅,作為有著漫長壽命的歷戰博學者。做出決定之前必然已經經歷過深思熟慮,仔細地考量過得失成敗。絕不可能是隨心所欲地一拍腦袋,便將這涉及甚廣的重大決定做下。

然而,它在開口之後,後續的發展卻有些出乎預料。

原本應當斷然拒絕,甚至嘲弄它這份天真的薩魯曼,居然不可思議地猶豫了一下。就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正推動著它,讓它拋棄黑暗,重新回返到光明之下——

那股力量失敗了。

薩魯曼對甘道夫的回應,是一聲冷笑。

“這就是你最後的遺言了嗎?永遠站在正確一方的,睿智的米斯蘭迪爾(精靈語)?看來太過悠閑的日子燒壞了你那引以為傲的頭腦。你居然會愚蠢地認為,我會因為你的一句話便灰溜溜地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像個蠢貨一樣?”

它握緊了手中的華麗白杖。

“不,你什麽都不懂,灰袍甘道夫。維拉無法突破大結界,一如更不會違背自己訂下的鐵律。如果它們真的在乎這片大地,真的在乎索隆,它們早就親自動手,將這最後的黑暗之力抹掉——但它們做不到,也不會那麽做。因為被派遣到這裏來的我們,本就代表著維拉們的意志,我們無論在這片大地上做什麽,都在維拉們的默許之下。”

“……黑暗必將崛起。黑暗不會消滅凡人,而是會統治他們。反正凡人總是要被什麽統治的,既然未必一定要是脆弱的光明,那為什麽不能夠是強大的黑暗?索倫為這片大地規劃了一副宏偉藍圖,而我,要在它還沒能夠將一切納入掌握之前,在這幅藍圖上面刻下屬於我的想法。我要將這片大地雕琢成我喜歡的那個模樣,即便是索倫,也要好好考慮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