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沙洲的微光

“……詭異而又扭曲的世界。”

“它很快就要無藥可救了。很快。”

中東,某地。

一群身披長袍的男男女女突兀地降臨。並在下一瞬間隱去身形,所有外泄的信息在頃刻間完全收斂歸納,宛若世界的幻影。

一個看上去有點書卷氣的中東青年站在人群中央,注視著天幕頂端格外璀璨的熾烈太陽。上午十點的陽光在浩瀚的沙漠上揚起大規模的青煙,不遠處,有幾只幹渴的駱駝在荒漠裏瀕臨死去。

“我感覺到了世界的痛苦。”不知道為什麽,輪回世界中的精神力者總是以女性居多。而沙洲隊內的精神力者則是一個曲線完美的成年女性,她的眉心點著一枚紅痕,眼眸中閃爍著灰色的星群。“世界正在飽受折磨,蹂躪,而它即將做出反擊。許多古老的巨物正在逐一被世界的泛意識所喚醒,而無論它們是否受控於世界,都對萬物充斥敵意。”

“針對萬物?”沙洲青年繼續注視著天穹之上的烈陽。仿佛太陽內部隱藏著什麽秘密。

“哦,可憐的世界當然會憎恨萬物,但尤其會憎恨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他獲得了回應,來自一個帶著一頂小帽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身邊還有一頭虛幻的毛驢。“想想看吧,突然有一天,一群素未蒙面的盜匪沖進自己的家裏,掀了桌子,拆了柱子,打了孩子,有點血性的人還不得立刻沖上去拼命?抑或者,我尊敬的巴依老爺,您認為房主人會屈膝?”

“所以你對此有什麽見解嗎,阿凡提。”青年的視線稍稍偏移。“作為沙洲的智者,你有著提供建言的權力和責任,抑或者,你現在是那頭驢?”

“見解?”中年人露出了一個滑稽的笑容。“我能有什麽見解。尊敬的巴依老爺,你為何不問我天上有多少顆星星呢,這樣我就可以將驢的尾巴指給你,然後說【看哪,驢尾巴上有多少根毛,天上就有多少顆星星】!”

“你的驢尾巴上有一百三十七萬九千四百根毛,並且每秒都在進行千數的上下變動。而我們現在的可見範圍內能夠觀測到的星星是兩百九十六萬四千四百零一枚,除此以外,更多的光源不具備指向性。”青年淡淡地答道,然後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只有兩百多萬顆恒星麽……銀河系內的恒星應當有四千億的總量,但現在卻是我都能夠看得清並且數得清的兩百九十六萬。看來這方世界舞台,並沒有遼闊到足以讓我們逃離。”

“您一如既往地睿智,巴依老爺。”阿凡達誇張地摘下帽子,行了個禮。

“我不是巴依,我是馬利克。”青年微微搖頭。“而你也不是阿凡提,至少不是童話故事中的那個行善懲惡的阿凡提——但我們的確處於一個如同驢尾巴一般的尷尬境地上。十二隊團戰,第六降臨。生存時限任務,按照主神的描述我們要撐到中洲隊降臨後的接近一天——而沙洲甚至沒有資格和中洲為敵。”

“但我們未必有資格不和中洲為敵。”精神力者的喉中述說低語。“哪怕凡人無意對抗天神,身負使命的天神們也未必願意放過腳下的螻蟻。而我們不知道中洲隊的需求和目的,哪怕只是在試探的過程之中,也有可能會宛若塵埃一般被輕而易舉地抹去。”

“中洲隊的立場不明。”馬利克微微點頭。“而天神和惡魔這兩支強隊,按照順序有很大概率和中洲隊先天敵對,且按照命名又有很大可能性相互對立。未來注定是一團亂麻,我們無法窺視,也無法將其仔細分清。”

“但是強者理應支配弱者,而弱者也理應服從強者。”一個身形高壯的黑人男子沉聲說道。“正如同我們服從您一般,若是中洲隊注定無可匹敵,那麽沙洲就應當遵從中洲的道,除非你打算直面死亡,和他們對抗到底。”

“強大需要證明。”沙洲隊的隊長點了點頭。“而我們沙洲的路,也需要我們自己去踐行。”

“去看看這個世界吧,然後,我們再決定我們該走向哪裏。或許這個世界值得拯救,或許,這個世界已然充斥著不可調和的恨意。”

“您已經做出選擇了,巴依老爺。”阿凡提騎上了驢。“瞧瞧您的語氣,像不像那些嘴硬心軟的好心大小姐?只要世界並非不可調和你就站在世界那一邊,那您為何不直接幹脆一點,就這麽打出口號,說要去拯救世界?”

“我沒有要拯救世界。”沙洲隊的隊長微微搖頭。“我只是要站在符合沙洲利益的那一邊。以及,我是馬利克,不是巴依,我不想再強調這一點。”

“您真是死鴨子嘴硬。”故事中的智者,眼眸中流露出憐憫。“為何不願意接受一個至少能夠折中的劣化命運。成為巴依老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巴依老爺,不會是【阿胡拉·瑪茲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