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簪最後還是送了出去,沐景序原不想收,但還沒等他拒絕的話說出口,柯鴻雪已被李文和的父親請走寒暄,沒留給他再推辭的功夫。

沒辦法,只能收下。

前朝三皇子望著盒子裏那根白玉做的發簪,實在沒忍住,心想:廉價這兩個字是打算蒙誰呢,旁人看不出來,難道他也看不出來這塊玉料並非凡品?

怕是皇宮大內也找不到幾塊比這更好的料子了,竟被柯鴻雪做了發簪,糟蹋東西糟蹋得真是一點兒也不心疼。

不過沐景序轉念又想起他送李文和的那些禮物,便又覺得,或許在柯鴻雪眼裏,這樣小的一塊料子,也未經大師雕刻,確實顯得廉價了些許。

他合上蓋子,將‘賠禮’收好,席上有人來敬酒,沐景序起身,酒杯相碰,仰頭稍稍抿了一口,唇角弧度略向上揚了半分。

他沒行過冠禮,卻在旁人的典儀上收到了一份成年後才需用到的禮物。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不是能當阿雪也來參加了他的及冠禮?

沐景序恍神一瞬,反應過來後輕輕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大約有些荒唐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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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公子的及冠禮辦的很是熱鬧,不僅學府中邀去了許多同窗和老師,朝中也有些官員因為姻親往來或是別的原因赴了宴。

柯鴻雪席上陪他敬了幾杯酒,回學府後,李文和還要另請客,柯鴻雪卻理都不理他了。

小李同學很是受傷,趴在柯鴻雪的書桌前,委屈巴巴地苦著一張臉:“爹,山下你不是這樣的。”

山下還紆尊降貴陪他敬酒!

不然那些官員來了禮就不錯了,哪兒那麽好的態度對他一陣猛誇?

還不是因為他搭上了柯家這條線?李文和又不是傻子。

柯鴻雪聞言,很是涼薄負心地瞥了他一眼,道:“山下你有利用價值。”

“上山來就沒有了嗎?”李文和追問。

“沒——”柯鴻雪剛想否定,話音還未落地,自己先頓了頓,想起什麽,他皺了下眉頭,問:“暮春的時候,乙班請退了一位學生,你可知道是為什麽?”

過去了都快小半年,李文和一時也沒想起來他在說誰,柯鴻雪補充:“戶部侍郎的次子。”

“啊?”李文和更疑惑了:“那不是你弄走的嗎?”

柯鴻雪凝起雙眉:“我?”

“對啊。”李文和說,“他那時候帶著人針對沐學兄,不是你看不過去,出手將人開除了嗎?”

“說來我那時候還覺得你可別扭了,分明自己不喜歡沐學兄,卻又不準旁人欺負他,簡直像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孩。”最後幾個字他是收著音兒的,當面吐槽也不敢讓柯鴻雪聽得太清楚。

孰料他話音落下,卻見柯鴻雪神情松動,並未追究他的冒犯,反倒輕笑著道:“誰說我不喜歡?”

李文和:“啊?”

柯鴻雪起身,漫不經心地睨他一眼,輕飄飄地說:“我喜歡極了。”

李文和愣在原地,直到這人從課室離開他才反應過來,站起身撇撇嘴,小聲嘟囔著:“誰信你呐,上次在山下楊花樓裏看見小翠姑娘的時候你也是這麽說的。”

他們這樣自幼在名利場上長大的貴公子,慣會把喜歡掛在嘴邊,見人見鬼都能笑著說出一句傾慕的話來,得他一句喜歡再容易不過了。若要真心實意剖開來,半分也看不見。

他說不喜歡的時候才是真的。

只是誰若是得他一句厭惡……

李文和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沒敢再往下想去,轉身邀狐朋狗友們放學後下山喝酒。

……

臨淵學府一共三個級段九個班級,書院占了一座山頭,可用面積很大,光是琴室就有三間,課室之間不會挨得那麽近。

柯鴻雪很少往別的班跑,他連自己的課表都不怎麽上心,學府很多課都要換地方上,一不小心就容易跑空,他是個怕麻煩的人。

隔壁乙班沒有人在,柯鴻雪略思索了一番,轉身去了夫子們的敬業堂要了一份竹段乙班的課表。

臨走前他想了想,又拿了一份花名冊。

沐景序剛進學府,搬進他的院子的時候,柯鴻雪便清楚這人在竹段呆不久。只是他是個懶散的性子,懶得去忖度別人心思,沐景序與他有何關系,為什麽要進學府,柯鴻雪σw.zλ.實際上半分也不願多想。

但一旦這個人的身份變了,他便不得不去思考。

縱是再自戀,再認為自己在殿下心裏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柯鴻雪也不至於自大到認為沐景序來學府,單純只為了他一個。

他既是盛扶澤,來這裏總該有目的。

梅段的學生要麽資質愚鈍,要麽年紀太小,三五年內或許都能有大建樹;松段的學生只剩下兩年的備考時間,年紀容不得蹉跎,更是多數早已暗中在朝中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糾葛,貿然打進去風險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