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坦白從寬(三更)(第2/3頁)

他這滿手的鮮血實在太臟了,還是不要玷汙了這一襲白凈的裙擺吧。

他的手頹然落下,耳邊的聲音越發嘈雜也越發模糊,但是他聽得見,亂糟糟的人聲裏,那個小媳婦的聲音格外的清澈甜美,她的名字果然沒取錯,她真的好甜。

她很關心他的死活,正追著醫生問他會不會死。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為自己這罪孽的一生感到無比的懊惱和悔恨。

為什麽,為什麽他什麽都聽從他們的安排,到頭來,他們卻想殺了他。

為什麽,為什麽他曾經數次想傷害的這個姑娘,卻成了他性命攸關時刻,唯一一個對他伸出援手的好心人?

世界上的事,怎麽可以這麽荒唐,怎麽可以這麽可笑。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食言了。

說什麽要人家救十次八次都不會感恩,簡直可笑,明明一次就淪為俘虜了,沒出息到了極點。

這麽沒有骨氣,還做間諜,丟死人了。

血還在流,腳步聲進進出出,慌亂不已。

他的視線逐漸歸於黑暗,耳邊的聲音也變得模糊變得陌生,他聽到關門的聲音,冰冷的手術器械聲裏,他的性命懸在一念之間。

搶救持續了三個多小時,破裂的脾臟需要修復,洞穿的皮肉需要縫補,流逝的鮮血需要補充。

血袋一包一包的加,無影燈下,醫生護士沉默地忙碌著,他的魂魄卻忽然掙脫了身體,飛了出去。

他來到了手術室外,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坐在椅子上打盹兒的小媳婦。

他那驚慌失措的心,就這麽離奇地平靜了下來。

真好,這個天使一樣心善的姑娘在等著他的消息,他雖然已經是家族的棄子,卻在生命垂危之際,遇到了這麽一個善良的姑娘。

他真的好開心。

可是,他很快看到,鄭長榮出現在了走廊盡頭,大步流星地趕來,隨後坐在她旁邊,握住了她的手。

他們夫妻倆在談論著什麽,可他什麽也聽不見,他只看到,小媳婦很是眷戀地依偎在了男人的懷裏,雙手環住了他的腰,嘴唇動了動,面前的男人便笑得分外燦爛。

他好羨慕,羨慕到連醫生在喊他的名字他都沒有反應。

手術室裏,主刀醫生見他遲遲沒有反應,趕緊拍了拍他的臉頰,結果他還是不肯醒來。

情急之下,主刀醫生只好掐了掐他的人中。

正忙著圍觀別人琴瑟和鳴的左輝,就這麽被扯了回去。

恍恍惚惚睜開眼,張嘴便是:“我要見謝振華,現在,立刻,馬上。”

謝振華忙成了陀螺,直到淩晨三點才徹底歇了下來。

他靠在醫院走廊裏,揉了揉刺痛的眉心。

書記員問他還需要做什麽記錄嗎,他搖了搖頭:“你們都回去吧,我找我媳婦喘口氣。”

他已經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了,他現在就想看到他的媳婦,他累死了。

他萬萬沒想到,苗金花居然跟他還有那麽千絲萬縷的關系,更沒有想到,他的親媽,居然真的在調包孩子的事情上,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難怪她當初那麽積極地介紹苗金花給他認識,原來苗金花的前夫,是謝振華那個三歲就被拐賣掉的表弟。

從小到大,他經常聽他媽嘀咕,要是世清還在就好了,要是世清活著,我們阮家就有根了。

誰想到,那個阮世清居然就是阮嬌嬌的親爸,是他糊塗了,當初他媽那麽熱心,他就該多留個心眼的。

所以謝振華這十幾年的悲劇,真就是親人一手造成的。

他真的很絕望,還好霍齊家找回來了,不然他哭都找不到人哭。

霍齊家早知道他會來,這次居然主動地打開了病房門,扶著謝振華,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就這麽靜靜地走開了。

老兩口細說從頭,抱頭痛哭,不足為外人道也。

陸保國看著掩上的病房門嘆了口氣:“走吧,正好專案組要來了,咱們提供的這些信息,也能稍微將功補過一下了。”

不過,其他人雖然回去了,可陸保國卻轉身去了看守所。

大半夜的守在門口,天一亮,便催促換班的人帶他進去看看。

陸文清不是他親生的,可也被他養在跟前二十來年了。

他真的想不到,這個孩子居然會做出這麽禽獸不如的事來。

隔著一扇牢門,他靜靜地看著陸文清:“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你也配跟我說話?”陸文清壓根看不上他這個老子。

他甚至覺得,陸保國看不好自己的女人,那就是無能的表現。

無能就算了,自己打算吞下這碗掉了蒼蠅的飯菜時,又時不時嫌惡心,每每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都要跟他媽媽鬧,他媽媽不敢聲張,只能偷偷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這一鬧就是好幾年,以至於年幼的陸文清誤打誤撞,聽了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