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3頁)
肺裏的氣息,驀地變得無比酸,汩汩往上冒。
到了後來,她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磕得厲害,淚花也冒得厲害。
她等著,肺裏那股來歷不明的酸意一點點平息,哆嗦著指尖,拾起墜落在地的烏木簪,去關上那扇破敗的窗。
瀟瀟雨簾,細膩地橫在天地之間,整片潮濕幽冷的夜晚都被雨絲潤得細膩而均勻,庭前古柏搖著墨綠的冷影,打落簌簌雨花下來。
君子小築,只有荒涼,沒有任何春色。
*
師暄妍回到榻上,小憩了一會兒。
其實根本睡不著,只是有了意識模模糊糊的感覺,身體好像浮沉在水裏,無處依憑。
偶得一葉窄窄的扁舟,相伴著渡過了一程,並未靠岸,她便棄船落入水中,重新漂浮在茫茫大海。
一夜的冷雨過境,清早深巷裏傳來叫賣杏花的清脆甜嗓,就從青墻外飄過,像少女系在頸上翠綠紗巾,輕輕擦過滿目瘡痍的墻面。
師暄妍的兩只眼睛是腫的,清早起來時,才發覺枕上也是濕的。
一定是昨晚上了潮。師暄妍心硬地想。
蟬鬢過來送早膳,又是清粥小菜,師暄妍勉強吃了一些,蟬鬢收拾碗筷之時,信嘴道:“娘子,顧府醫今日,來為你請最後一次平安脈。”
之後,大抵就是開國侯和江夫人商議著的,要下胎的日子了。
師暄妍扯了扯紅嫩的唇角,指尖抹過略顯得浮腫的眼瞼,溫溫道:“好。”
蟬鬢自盥洗水盆裏的熱水中,撈出了浸濕的方巾,放在掌中絞幹了,為師暄妍敷上。
師暄妍不喜歡旁人伺候,自己拿了帕子蓋住了小臉,自帕子底下,傳來一個甕聲甕氣的笑聲:“他們可曾說,幾時過來,會派誰過來?”
蟬鬢悶不肯回話。
師暄妍心明如鏡,拂了拂手:“我稍後問顧府醫,他或許知道呢。”
梳洗後,師暄妍靠在羅漢榻上歪著吃茶,等候那位顧府醫。
顧未明是華大夫的親傳弟子,醫術高明,為人謙和,如皎月映孤竹,身上常年是那身洗得脫漿的月白衫子,繚繞著淡淡的藥味。
顧府醫來後向師暄妍行禮,折腰下去,便替她搭上了腕脈。
蟬鬢在身後伺候著。
與顧未明同來的,還有侯府上幾個手腳麻利、眼神爽辣的婆子。
她們呈一字排開,嚴陣以待地等著顧未明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