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4頁)
師暄妍對二女爭夫這種事毫無興趣,只動了個念頭,思緒又落在了別處。
寧煙嶼懷中抱著師暄妍,步伐穩健,登上了那一駕等候已久的馬車。
車中空空蕩蕩,鋪設有大紅猩猩氈毯,這氈毯是波斯供奉之物,柔軟且厚重,只是上邊的花紋頗為古怪。
行駛間,車中支著的兩盞銅制燈台紋絲不晃,穩穩當當地擎著火光,四下裏亮若白晝。
師暄妍落在了輕薄的褥間,暈乎乎的頭腦,到此時終於醒過神來,不禁橫眉向燈火下不疾不徐寬衣的男子。
“你早就算計好了?”
寧煙嶼將外衫剝落,換上了一身太子蟒袍,這袍服用料和陣腳都更為細膩復雜,盤踞遊身的蟒紋,在燭火裏閃灼,迤邐出一寸寸織金的浮光。
他在燈火下更換著衣物,將腰間的皮革蹀躞帶重新束上,雨露形羊脂玉佩系於腰間,光澤溫潤,映著男子倜儻俊美的臉龐。
他不回答。
師暄妍看到,他從馬車中拿了一件包袱,遞了過來:“換上。”
師暄妍低頭看去,自己身上還穿著寢裙,衣衫輕透,不耐涼風,身上實在森冷,骨骼戰栗,她下意識接過他遞來的包袱,打開,包袱中露出一條石榴紅喜鵲落窠團花紋綾羅裙。
其中縹碧青繡花百柳春風圖案細絲薄衫,以及官綠的纻絲灑金披帛,樣樣俱全,這一套衣裙是宮中式樣,極有春日爛漫的氣息。
以師暄妍在侯府的用度,還夠不上這麽一套價值昂貴的衣裙。
她指尖撚著衣裙,柳眉輕揚:“我們要入宮嗎?”
寧煙嶼喜歡聽她說“我們”二字,微微頷首,唇角不著痕跡地舒開:“入宮面聖。”
她垂了眸子,不說話了。
太子殿下不愧為實幹派,才讓她點了頭,當夜就要把關系確認下來。
只是——
“這般前去,只怕惹怒聖人。太子,你定要如此公開,你的名聲會極難聽。”
寧煙嶼不以為意:“師般般。天下對於男人的口誅筆伐,遠莫過於女子。你都不在意徹底摧毀自己的聲譽,我又豈會為些許言論所縛。”
師暄妍又道:“聖人,竟然會同意?”
她不相信,聖人會允許她這麽個“未婚先孕”、舉止不堪的兒媳,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
倘若父子有了爭執,最後也許會各退一步,她最終只是昭媛或是良娣。
不過其實即便她沒鬧出這些事情來,憑一個開國侯之女的身份,也大抵只能做側妃。
師暄妍發覺自己想得遠了一些,燭火一跳晃過眼睛,她忙收斂心思,坐直了些。
寧煙嶼側眸來望她,比起她的恓惶,太子殿下很篤定:“他會的。屆時我說,是我強迫的你,辜負的你,你不要反駁。”
洛陽折葵別院的那晚,分明不是他強迫,是她引誘了他,他只不過是道心不堅,被她破了防備。
師暄妍又不言語了。
這輛馬車,平穩而迅疾地劈開深巷彌漫如水的月光,如小船般劈波斬浪而行。
師暄妍咬住嘴唇,還是不想教他看著自己更衣,甕聲甕氣地指揮道:“你轉回身去。”
少女的嗓音含著催促和不耐,充滿了發號施令的強勢。
寧煙嶼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疾言厲色過,只有在她這裏,一次又一次地領教,可他偏生非但不覺得那話難聽,反而有股說不出的酸酸麻麻感覺,逐漸漫上胸口。
“好。”
他低低地應承了一聲,便將身背對向她。
其實彼此早已坦誠相對,他對她身上的一切都無比熟悉,甚至還記得,在少女的腰窩處有一顆猩紅醒目的朱砂痣,只不過怕她羞赧,他一直沒有對她說過。
她引誘他那夜,只是她自己覺著手段卓絕,其實在他看來,該是很生澀的,既生澀,又笨拙。
可他偏偏著了她的套。
可見,即便是絕世武功,也要看誰使用,寧恪自詡禪心不動,可也只不過是因為從前沒有遇上師暄妍這個小騙子罷了。
身後傳回衣料摩擦的聲聲響動。
師暄妍想快一些,生怕那個男人不遵守承諾胡亂回頭來看,正好,便撞見她整片雪白的香酥,可有些時候,偏不能急躁。
他備下的這條石榴裙固然精致好看,然而腰身卻粗了許多,而她系裙帶又急,不知怎的,便和背後的小衣掛上了。
現在,這條裙子不上不下地橫在中間,既穿不上,又脫不下來。
眼看著馬車都快要到宮城了,師暄妍心急如焚,十根手指飛快地倒騰,可越急躁越使不對勁兒,非但沒能把那兩條衣帶給解開,反倒是越纏越緊了。
她欲哭無淚,臉色急得潮紅,她咬住了銀牙。
寧煙嶼聽著動靜覺著不對,但十分君子地沒有回頭,只是過了半晌,自己的右腿踝骨,被一只小小軟軟的腳丫輕輕地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