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3/3頁)
他幹兒子是個機靈的人,立馬便心領神會,趁著夜黑,忙往無人在意的小路摸黑躥去了。
鄭貴妃要和太子妃打起來,王石那是哪邊也不站隊,但如若這件事會影響到聖人與太子之間的父子情分,王石便不能坐視不理。
聖人龍體欠佳,不定準何日便要傳位於太子,在這節骨眼上,只有太子順順當當地接過玉璽,才是天下黎明百姓的福分,也是他們這些內宮中人的福分。
這點眼光王石是有的。
殿中氣氛更加凝滯。
燭火跳躍,明明滅滅地晃在師暄妍青嫩白皙的面頰。
聖人自燈下觀察太子妃,不管皇嗣真假,單憑她這份鎮定,沉得住氣,便與老大相配得很。
趁著醫官未來,聖人調轉視線,對鄭貴妃扯著眉頭道:“鄭貴妃居於深宮,是從何處聽來,太子妃皇嗣有假,是何人在你面前嚼舌?”
這一問,問得鄭貴妃心驚肉跳。
慌亂之下她急忙裝作整理裙擺,把頭埋了下去,待調整好心態,才姿態曼妙地扶過天子身前的禦案,尷尬地道:“臣妾不敢欺瞞君前,是這師氏的養母告到臣妾名下,說在洛陽時,曾有名醫為師氏把脈,斷言她此生無嗣,不可能生育。而長安城中給師氏診斷的那位醫工,又被審出是受了師氏收買蠱惑,此事有假,臣妾著急聖人受蒙蔽,便趕著來向您報信。”
鄭貴妃把韓氏輕而易舉地推到了聖人跟前。
若這事有假,聖人最當憤慨的,最要追究的便是韓氏,如此自己也可稍稍摘清一些。
聖人聽了這話,語調冷淡:“太子妃有養母?”
師暄妍叉著手,輕聲道:“回聖人,韓氏是臣女的舅母,臣女當年被家中父母送到洛陽寄養,就是寄養於舅父舅母家中。”
原來如此。
聖人聽懂了,接著就道:“那韓氏現下何在?貴妃,把人一並領上太極宮吧。”
韓氏起初不肯來,鄭貴妃依了她,但一上太極宮鄭貴妃便後悔了。
若韓氏字字謊言,自己豈不是被虛晃一槍?
說什麽,也該當令韓氏當頭沖鋒。
鄭貴妃頓首:“臣妾這便去通傳韓氏。”
一炷香的時辰過去了,太極宮中被一群醫官堵得水泄不通,今夜,凡能為太子妃看脈的醫官已經盡數在此。
師暄妍的身子變得僵硬,呼吸艱難,強撐著挺直背脊跪坐於氈毯之上,身後傳來眾位醫官猶如山呼般的朝拜聲。
聽聲音,便知至少有一二十名醫官在此待命。
他們是站在真相一邊的。
殿中,韓氏在仙都宮幾名女史的引見下,也亦步亦趨地來到太極宮中。
韓氏出身於商賈末流,當年嫁給江拯已是高攀,從未入過禁中,更加從未來到天子明堂前。
她嚇得兩股發軟,還沒到禦前,雙膝似被抽去了骨骼,噗通跪倒在太極宮中,口中哆嗦著,為天子稽首。
“聖人……民婦,韓秦桑,拜見、拜見聖人!”
目光越過一重重醫官的背影,和一重重宮中熾盛璀錯的燈火,她與師暄妍的距離,甚遠。
猶如隔了一道永世無法逾越的鴻溝天塹。
即便此時受審待查之人是師暄妍,即便她被脫簪問罪,她也踏在九層高台上,冷眼俯瞰自己,如視螻蟻。
韓氏的心裏很憋悶,極不舒坦。
上首,聖人的聲音落下,對韓氏的出現根本置若罔聞。
“誰人願為太子妃第一個號脈?”
聖人雄渾的沉嗓在整座輝煌無極的大殿中回蕩。
師暄妍的手藏在袖中,肌膚沁出了濕漉漉的汗漬。
她身後之人,無一人會幫她。
此刻她孤立無援,似一葉浮沉於茫茫駭浪之上的扁舟,雨打風吹,波濤如怒,旦夕間她就要沉墜入江。
唯一可能幫她的人,此刻不在這殿上。
他會來嗎?
還是,此事畢竟涉及欺君,連他也不能獨善其身,一旦出現,便也要被問責受難。
所以他會留她一個人,在太極宮中接受審判嗎?
寧恪。
你會拋下我嗎?
錯落的燭火,猶如少女起伏無定的心事。
耳中起了一絲宛如蟬鳴的嗡叫,她緊張得喉舌發幹,心跳急促,肺腑生生地受堵。
這時,終於有一個年少有為的醫官越眾而出,來到了天子面前。
躬身下拜。
“微臣願為太子妃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