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4頁)
寧煙嶼怕她自他腿上滑落,跌到車板子上,摔得屁股痛。
長臂一攬,將人摟了回來。
月光清冷如鹽,斜斜地照著太子殿下肩上素雪色的披風。
整個人,便似霜中之鶴。
實在很難想象到,這矜貴清冷的太子殿下,居然是個這般不要臉的輕浮浪蕩公子。
華叔景給他治病的良方,他就借坡下驢了,等不及一日就回來與她假模假式地商議,然後就……
師暄妍臉頰漲紅,看著寧煙嶼,恨不得把他右邊頸窩的皮膚也咬出一圈深深的齒痕。
這時,馬車又調轉了一個方向,拐向更深的坊道。
猝然地一下折角,差點將車中師暄妍顛得飛出去,幸有寧煙嶼扶住她腰。
他的大掌牢固地抓著那一截春腰,將她按在腿上。
師暄妍徹底不認識路了。
正要詢問,耳朵裏突然落入了另一串陌生的車輪聲。
“這是……”
話音未落,他們的這輛馬車已經停下了。
正橫在一道巷子口,再也不往前了。
月光踅不進深巷,那長長的甬道裏黑魆魆的一片,無燈,無月,落不進任何影子。
也沒有任何聲音。
在他們前頭,還停了一駕馬車。
師暄妍伸手撥開那道垂懸的紫棠色車簾。
只見有人從那駕馬車上,拽出了一個身形豐腴的女人來。
就著慘昏的月光,依稀能辨認出那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是韓氏。
師暄妍吃了一驚,沒有來得及問,韓氏嘴裏的硯台被取出來了,這一取出,韓氏當即破口大罵。
“你們!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我告訴你們,我可是開國侯府的賓客,你們這群狗眼不識人心的雜碎,還不快些放我回侯府!我可沒有誣告那個賤人,她的絕嗣湯就是我給的,整整喂了她四年呢!她有沒有懷孕我能不知道?”
但押著韓氏的人壓根不聽她廢話,拖拽著人便往巷子裏走。
月光慘淡,只見那一夥人皆身著玄衣,以紗覆面,裝扮何等熟悉。
師暄妍多留神觀察幾眼,終於想起來,這些人,不正是與寧恪身旁的暗衛做同樣裝束麽?
就在昨夜,她和他們還打過交道。
是寧恪要這麽做的?
韓氏的大罵聲從巷子口傳來,淒厲、吵嚷、尖銳,像一鍋燒開的沸水。
“是不是師暄妍那個小賤人讓你們來的!你們這是濫用私刑!”
那聲音被推入漆黑一片的巷子中,逐漸遠去。
師暄妍感覺到,在韓氏罵她“小賤人”時,太子殿下的手指圈住她的腕子,捏得用力了一些。
她瞥回眸光,車中的一線燭火搖曳,照著他深抿的薄唇。
韓氏的聲音已經離得很遠,可她的叫罵聲,仍在耳畔回蕩。
“師暄妍那個小賤人怎麽不親自出來和我對質!她敢嗎?她就是個蕩.婦,連自己的舅舅她都勾引,她不要臉!你們怎麽敢相信她!”
韓氏歇斯底裏地罵著。
那些聲音很刺耳,以至於早已習慣了那些辱罵的師暄妍都不想再聽,有了離開之意,她看向寧煙嶼,軟眸充滿了懇求。
夠了。
韓氏即將蹲入牢獄,這一去就是十四年,比起她的十七年,也差不多夠了。
“寧恪,她已經得到懲罰了,我們走吧……”
寧煙嶼調轉視線,看向懷中不安分的小娘子,黑眸中醞釀著怒意,可面對著她,聲線是如此溫柔:“孤覺得,就是殺了她,也不足以泄吾心頭之憤。師般般,你總讓我不要插手你的事,往日我能聽你的,但孤今日,是為自己泄憤。把新仇舊怨,與這些人一並算上。”
他語調低回,長指揉捏著師暄妍的虎口。
少女纖細白嫩的手背上,有五個淺淺的漩渦,他按了幾下虎口,轉而去揉捏她手背上的漩渦,嚴絲合縫地貼著那片輕薄的肉理,一根根地撩撥她的神經。
“江家一日不亡,你心裏一日不會安寧。”
他早已看出,那段疼痛的回憶,是她心頭一塊觸碰不得的陰霾。
她把那些人、那些事,連同素昧平生的他一起,經過多年,煉成了一根紮心的骨刺,全掩埋在了那塊陰霾裏。
巷子口忽然響起韓氏的一聲怪叫。
“啊——”
韓氏像是被什麽套住了腦袋,那聲音異常沉悶,已經小了許多。
緊跟著就是她嚎啕的,猶如殺雞般的慘叫聲。
在僻靜的深巷裏,響徹人的鼓膜。
鋪天蓋地的大棒,朝著韓氏擊打了下去。
那些棍棒,仿佛要打碎她的每一寸骨頭、每一塊皮肉,招招狠辣,處處見血。
但擊打的力度和穴位都控制得妙到毫巔,只是讓人忍受著極大的折磨,卻不會有任何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