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瘋狗茨威

站在貴族們的角度上,茨威的行為幾乎可以說是不可理喻的。

禁魔的確是德瑪西亞一而貫之的國策,搜魔人也的確是負責禁魔的專業人士,茨威新上任搜魔人軍團長的確需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這並不能構成他喪心病狂地直接跑到貴族家裏去收繳魔法物品的緣由。

需要說明的是,在德瑪西亞,禁魔政策主要針對的是染魔者,而非是魔法物品。

按照德瑪西亞的禁魔邏輯,魔法師是邪惡的,而沾染了魔法的物品,只要沒有魔法師使用,那就和常用的東西沒什麽差距。

這種概念形成的主要原因並非是貴族一開始就想要給自己開後門,主要是如果將法師視作汙染源,一切可能沾染魔法的物品都要銷毀的話,那隨便來個染魔者繞著雄都某城區跑一圈,德瑪西亞就要自己拆了這部份城區了。

顯然,這種隔離式的禁魔是完全不現實的,所以從一開始起,德瑪西亞禁魔的思路就非常清晰,只追究人,不追究物,除非魔法物品能被證明“可以讓非染魔者使用魔法”,否則就不會被處理。

毫無疑問的,這種判斷方式在最開始被提出的時候,有著非常積極的實際意義,既能夠禁絕魔法,又能避免德瑪西亞人束手束腳甚至自毀城墻,是個相當不錯的判斷。

但是,魔法物品是不需要吃喝的,想要追查魔法物品,難度可比抓染魔者難多了。

“可以讓非染魔者使用魔法”聽起來非常簡單,似乎隨便找個人試試看就有結果,但實際上的情況卻並非如此——有很多魔法物品可以被非染魔者使用,但使用需要一些單獨的法門和訣竅,如果不懂使用方法,那它看起來就是沒有危險的普通魔法物品。

於是,一個非常大的後門就出現了。

和染魔者一旦被發現了,就幾乎無法被逃脫抓捕不同,魔法物品哪怕被發現有魔力侵染,搜魔人也沒什麽權力處理。

因為搜魔人證明不了這些有魔法靈光的物品“可以讓非染魔者使用魔法”。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哪怕德瑪西亞始終保持著禁魔的姿態,但有傳承的貴族家庭卻也多多少少地囤積了一些魔法物品。

就像是蓋倫手裏的大劍。

蓋倫不是染魔者,但他使用這柄劍的時候卻能夠激活上面的附魔效果,完全符合“可以讓非染魔者使用魔法”的標準。

但是除了蓋倫,別人很難激活這柄大劍的特殊效果,搜魔人就算想要證明這是一件需要處理的魔法物品,也根本無從證明。

這種情況在貴族之中不是個例,甚至很多家族都時代保存著某件擁有巨大威力的魔法物品,也許是武器,也許是鎧甲,也許是其他的如護身符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都和蓋倫的大劍一樣,有著超凡的魔力,但卻不會被搜魔人所收繳。

當初塞拉斯堅持認為禁魔是貴族對平民的壓迫,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個緣故——當初他作為搜魔人之中的一員,曾經在很多貴族的莊園、武器甚至配飾上見到各色的魔法,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將他們的魔法物品搜走。

貴族們明明知道魔法的存在,甚至還在有意無意地利用著魔法,但卻不用受到任何懲罰;反而是無意使用魔法的平民,卻會因為天生的染魔,而被要求服用禁魔藥劑、遭到流放、甚至被關押進禁魔監獄……

蓋倫能夠成為鼎鼎大名的德瑪西亞之力,的確很大程度上源自於他刻苦的訓練,但誰又能說清楚,他的那柄大劍在其中占據了多大的比重呢?

當德瑪西亞的平民靠著三四代人辛苦積攢的積蓄,為自家最有希望的孩子購置了一套裝備、一匹戰馬,將他送上了戰場,希望他能夠建功立業之時,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和自家孩子競爭的那些貴族子弟,不僅在營養條件、身體素質、戰鬥技巧等等方面有優勢,甚至還有很多魔法物品為他們“作弊”。

這種情況下,就算德瑪西亞的軍功制度再怎麽公正,也注定了有人生在羅馬,有人出生只是騾馬。

曾經為保護德瑪西亞平民而誕生的禁魔制度,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淪為了貴族壓制平民的手段,悄無聲息地侵蝕著軍功這唯一的上升渠道。

作為德瑪西亞的國王,嘉文四世對於其中的道理門清。

所以,在他的支持下,被人稱為瘋狗的茨威毫不猶豫地燒起了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在經過了準備之後,他時隔多年再次返回了戈汀家族的封地,並以搜魔人軍團長的身份,收繳了家裏幾乎所有的魔法物品。

別人不知道這些魔法物品怎麽用……茨威知道啊!

在演示了一番這些長矛、大劍、護符和鎧甲如何“讓非染魔者能夠使用魔法”之後,他毫不猶豫地將戈汀家族的庫藏幾乎半空,氣得他的父親當場昏厥,場面只能用父慈子孝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