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鹹慶帝病了, 白日癱軟無力精神恍惚,夜裏或焦躁難眠或噩夢連連。
朝臣們紛紛過來探望,鹹慶帝勉強應付著, 可一旦看到範釗, 鹹慶帝便會目光躲閃頭冒虛汗。
明眼人都猜到鹹慶帝這病與範釗有關了, 畢竟那日先是範釗去了曲池, 再有的鹹慶帝搬回乾元殿。
魏琦、魯恭單獨將範釗叫到一旁, 問他究竟做了什麽好事!
範釗:“常公公蠱惑皇上流連曲池荒廢政務, 我把他與幾個同罪宮人殺了, 皇上可能受了驚嚇吧。”
魯恭:“……你當著皇上的面殺得他們?”
範釗:“隔著一扇門, 沒叫皇上瞧見。”
魏琦被他這大義凜然、理直氣壯的模樣氣得手都在抖:“你, 你好糊塗!就算他們有罪, 也該由皇上定罪,你怎可越俎代庖甚至在曲池行刑?”
禦前侍衛佩刀是為了保護皇上, 不是為了嚇唬皇上!
範釗哼道:“皇上被他們引入歧途,已經快要忠奸不分了, 那些宮人也都欺負皇上年輕好騙, 只有殺雞儆猴, 其余宮人才不敢效仿常公公, 皇上吃此教訓, 想必也會痛改前非,病愈後繼續勤政愛民,做個明君。”
魯恭幾次欲言又止。
他想提醒範釗, 任何人被範釗如此對待都會怨憤,更何況是皇上?
皇上現在病了, 沒有精力對付範釗,等皇上龍體恢復, 肯定會想辦法報仇。
可魯恭又有顧慮,他怕自己提醒範釗了,萬一範釗開始提防皇上,甚至準備先下手為強……
範釗真反了,他魯恭豈不成了罪人?
魯恭不敢賭,更不敢牽涉其中連累自家老小。
他看向魏琦。
魏琦完全跟魯恭想到一處去了,而他身為宰相,此時真正該做的便是為鹹慶帝出謀劃策,鏟除範釗這個竟敢在皇上面前無旨動刀的禦前軍統領,這個已經完全超出鹹慶帝控制的權臣。
可魏琦更知道,範釗此舉不是因為他有狼子野心,不是他故意以下犯上,而是出於對先帝父子的忠誠,是在為大裕朝的江山著想。
魏琦狠不下心在範釗背後插刀。
範釗見二人一會兒看向對方一會兒又心事重重地低眸不語,笑了:“你們又想責怪我行事沖動吧?哼,我也不想沖動,可是你們好言勸說沒用,我再不狠點,皇上如何認清他受了小人的蠱惑?放心,一場驚嚇而已,皇上養幾日就好了。”
先帝待他如子,他亦待先帝如父,那麽他與皇上就是兄弟的關系。
弟弟犯錯,做哥哥的出手教訓弟弟一頓,天經地義。
“你們聊,我再去哄哄皇上。”
打一棍子再給個甜棗,這點道理範釗還是懂的,他始終相信,只要鹹慶帝明白他的苦心,就不會為此事計較。
範釗大步離去。
魯恭望著他魁梧的背影,突然一掌拍在旁邊的漢白玉護欄上,閉著眼睛長嘆一聲。
提醒範釗,會陷鹹慶帝於危險當中,不提醒,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範釗自取滅亡。
一邊是先帝唯一的骨血,一邊是戰場上同生共死過的晚輩兼摯友,他心如刀割。
魏琦還在遙望範釗。
漫長的沉默過後,魯恭求助地看向魏琦:“先生,你可有什麽忠義兩全的法子?”
他用了在薊州時的舊稱。
魏琦:“等戰事結束,或是涼州總兵,或是合州守將,擇一地讓範釗過去吧。”
範釗是把好刀,奈何鹹慶帝無法近身駕馭這把刀,那就只能將刀放到遠處,用鋒芒震懾敵人去。
魯恭:“範釗那性子,單獨領兵一地可能會出差錯。”
魏琦:“我知道,可只有這兩處才不會讓範釗委屈,讓他去馮國公身邊做副將倒是合適,他能幹嗎?”
涼州合州正好有空缺,派遣大將前往符合情理,好端端地讓範釗去暫無戰事的薊州,範釗能不刨根問底?
魯恭:“那讓誰接任禦前軍統領?”
魏琦:“羅霄吧,都是薊州老人,皇上信得過,且羅霄內斂沉穩,輕易不會冒犯皇上。”
魯恭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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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九,黃昏,孫緯來侯府接兒子侄兒回家休沐。
以前都是孫典來接,現在孫典跟著蕭縝去打呂勝了,就換成了孫緯。
每次孫緯來,佟穗都會跟他聊一會兒。
其實孫緯也算是文武雙全了,只是他在靈水村的時候經常協助裏正父親處理村務,練武的時間不如孫典,在衛縣這一幫青壯裏面,孫緯的武藝便是墊底的,因此當初老爺子給兒郎們安排武職時,都先緊著能打的那些用,孫緯與蕭姑父一直擔著文差。
先帝登基後,非進士出身的蕭姑父、孫緯都破格入了戶部做事,四五年過去,如今蕭姑父已經升為正五品戶部郎中,與蕭延同歲的孫緯也年紀輕輕就做了正六品的戶部主事,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