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冬日的風喧囂又陰寒,刮過窗欞,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蓋在窗子處的厚氈似乎都被從縫隙裏透出來的寒風吹動了。

蘇寧瓔躺在那裏,手裏攥著符咒,迷迷糊糊間想,好冷,這屋子裏哪裏來的那麽大的風?難道是窗戶被吹開了?

風猛地一下加大,巨大的風力吹得厚氈都被掀起成了九十度角。

細密的雨水沾到肌膚上,下雨了。

蘇寧瓔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她煙粉色的帳子,而是黑漆漆的夜幕。

冬日裏的夜幕剛被雨水刷過一遍,到處都是霧蒙蒙的,像凝結著一層水霧。

她正躺在覆著厚氈的水榭裏,就是白天她坐著看戲的那個地方。桌椅的擺放位置都沒變,只是白日裏的人一個都不見了,周圍空蕩蕩的,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怎麽會在這裏?做夢嗎?

蘇寧瓔低頭,看到了自己捏在手裏的符。有細碎的雨水從水榭外面飄進去,蘇寧瓔怕雨水將符咒打濕,趕緊將它藏進袖子裏。

“啾——”一道高昂而尖銳的戾氣長嘯從上面傳來。

蘇寧瓔被震得耳朵發麻的瞬間想到一件事,赤烏作為一只金丹期的妖獸,還會一點簡單的小法術。

比如,在能力範圍內,把獵物從這個地方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

一開始只是為了儲藏食物方便,後來也變成了一種狩獵手段。畢竟在更開闊的地方,更能抓到獵物。

真的不是做夢!她被赤烏從院子裏轉移出來了!

赤烏身邊強大的妖氣配合著冷冽寒風,將水榭一側的厚氈都吹得鼓動起來,蘇寧瓔看到它其中一個鳥嘴裏掀著一顆上品靈石,在夜色中發出幽幽熒光。

怪不得它能使用法術,原來是帶著一顆上品靈石在身上。

赤烏在院子裏待了很久,因為忌憚陸琢玉,所以始終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蘇寧瓔原本以為只要陸琢玉不離開院子,她還有這傳音符,就能勉強保住自己的小命,卻忘記了這臭鳥還有這種下流手段。

因為赤烏能力有限,所以轉移範圍有限,可只要離了那個院子,離了陸琢玉,赤烏就再無顧忌。

三頭鳥從天俯沖下來,它張開的兩張嘴裏能清楚看到尖銳到泛著銀光的利齒。它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陰郁暗沉,在蘇寧瓔黑色的瞳孔內不斷放大。

蘇寧瓔顫抖著手撕開傳音符,大叫陸琢玉的名字。

“陸琢玉!”

雨水細密而綿長,赤烏聽到陸琢玉的名字,攻勢竟然一頓。它停在半空中,左右環顧。

四周安靜極了,並不見男人的身影。

蘇寧瓔盯著自己手裏被撕成兩半的符咒,有點呆。

赤烏以為自己被騙,神色越發憤怒,它發出尖銳的鳴叫聲,更加憤怒的朝蘇寧瓔沖過來。

蘇寧瓔起身,往海棠花海內跑去。

靈石的力量還剩下一點底子,僅供維持最後一次海棠花開。

赤烏雖然身型不算龐大,但碰到到處都是樹杈子的海棠花海倒也有點難辦,眼看著小獵物越跑越遠,赤烏直接不閃不避,硬生生用自己的身體撞出一條路來。

海棠花枝被直接撞飛,紛揚的海棠花瓣混雜著細膩冰冷的雨水,裹挾著寒風吹打在蘇寧瓔臉上。

雨水糊了滿臉,蘇寧瓔有點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使用法術需要靈力,一顆上品靈石估計也只能維持一次施法。那麽只要避開赤烏的攻擊,她大概就能活命。

海棠花海很大,可在靈氣散盡的那一刻,四周茂盛的海棠花枝驟然消失。原本密不透風的浪漫花海變成了光禿禿的普通園子,到處透著冬日的蕭瑟之意。

沒有了那些用靈氣催生出來的枝椏,赤烏的行動更加快捷方便,幾乎只是眨眼之間,它就到達了蘇寧瓔身後。

蘇寧瓔能聽到它的呼吸聲,貼著她的耳朵,再下一刻,那三個腦袋裏面的一個就會咬斷她的脖子。

聽說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總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並沒有。

沒有奇跡。

原身這具破身體,能支撐她跑那麽遠,真的已經算是極限了。

手腳在一瞬間失去力氣,蘇寧瓔倒下去的瞬間,赤烏的氣息從頭頂掠過,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道劍氣。

上輩子的陸琢玉是個君子,他的劍在外界也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君子劍。

比起別的劍修滿身肅殺之意,陸琢玉的君子劍就算是殺人的時候,都帶著一股春風化雨般的溫柔,沒有痛感的送你上黃泉路。

赤烏的三個腦袋分別掉在地上,它沒了腦袋的身體歪斜著撞到一棵海棠樹,然後落在地上,濺起一地泥水。沒有了腦袋,赤烏的翅膀卻還在扇動,大概是肌肉反應。

陸琢玉的動作太快,赤烏現在估計還在閻王面前發懵。

閻王問它,你是怎麽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