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雨勢是在三分鐘後變大的, 身後那輛車立刻不耐煩地摁了喇叭。瓢潑大雨比不過超跑聲浪,更比不過長笛鳴響。
夏仰耳蝸都被吵得疼。
偏偏這公路上此刻車輛又沒多少,沒人停下來, 也沒人壓得住他這發瘋的行為。
她轉過身,透過雨刷器下的雨幕看他。
段宵臉色已經陰沉到堪比此刻天穹的天氣,微微擰眉,下頜和脖頸映成流暢的線,淩厲分明的臉沉浸在夜色裏。
眼眸黑沉, 叫人難以揣測他下一秒要做什麽。
而後, 副駕駛的門被他用腿踹開了。
夏仰捏緊了挎包鏈條,雨水從眼睫毛順著臉頰往下流,還是無奈地上了車。
她系好安全帶,頭發上的水往下滴了幾顆,一條空調毯子落在自己身上。
剛淋了點雨,衣服還半濕半幹地緊貼肌膚。
即將立夏, 夏仰只穿了一條綁帶牛仔短褲, 薄春時期的寬松線衫。
車裏溫度偏低,她冷得打了個小抖, 不滿地出聲:“我真不懂你到底想幹什麽,他只是順路送我回去……你每次都要這樣嗎?”
邊上人一言不發, 油門踩得轟響,引擎和風聲一同呼嘯。
夏仰稍側過臉,余光望向他。
他身上還是那套西服,領帶早就被扯開, 衣袖卷起搭在手肘處。
漫不經心的一張臉上, 就寫著“兇神惡煞”四個大字。
她這才發現他開的路線不對,皺著眉:“你又要帶我去哪?我不想去, 我要回去睡覺。”
段宵終於睨她一眼:“陪別人的局可以,陪我不行?”
“你看不到那是個慈善晚會嗎?”夏仰咬咬唇,“你到底是不高興我和鐘先生在一起……還是不高興我這兩年裏有了自己的閑余時間,認識了其他男人,做著你不了解的事?”
鐘先生,又是鐘先生。
段宵眼神愈冷,攥著方向盤的手背青筋突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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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進市中心的公館莊園區,夏仰對這一塊完全沒印象。
他們停在一棟復試雙層小洋樓的花園門前,段宵牽著她手腕下車,車鑰匙丟給等在門口的管家。
那位管家看了眼他身後不情不願的夏仰,低眉順眼地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他們都在一樓客廳等您。”
一進門,就看見客廳正中央擺著一口近兩米高的大擺鐘,顯得莊重肅穆。
邊上還有座不知道是以誰為原型的石像,像是建國初期和那群元老級功勛一同出現的人。
公館的天花板吊燈很大,挑高也能照亮樓下。
客廳的牌桌那圍著7、8個人,有男有女。
夏仰只對其中的任航熟悉一點,其他幾個能認出來是剛才在酒店和段宵一起出現的幾位太子爺。
至於女生裏有一個是娛樂圈的二線女星,其他兩個看著像動過刀子的整容網紅。
但此刻這群太子爺都沒穿西裝,有位甚至只穿了浴袍,懶洋洋地抽了根雪茄,躺在一旁的太師椅上。
任航看見他倆,招招手:“阿宵你也太慢了,小演快輸得只剩下條底褲了,這會兒來什麽也撈不著。”
“什麽底褲!航子你這嘴真誇張,不是只輸了七棟樓?”梁演習以為常地繼續摸牌,“還沒打破我的記錄。”
“段哥餓不餓,阿姨在廚房做蟹。”
“你先起開,不知道騰出桌上的果盤啊?包先拿下去。”
吵吵鬧鬧間,段宵沒出聲。
牌桌最上面的那張主位一直空著,他強硬地拉著夏仰坐上去,自己反倒坐到邊上。
也沒有要向其他幾位不熟悉的人開口介紹她的意思。
幾個人看他倆這氛圍也猜到點不愉快,都沒說。眼觀鼻鼻觀心地摸牌分砝碼,說說笑笑當沒事人似的。
他們玩的是德撲,下注丟得很猛。
最小都是七位數起步,所謂的錢財在這群人眼裏只是在自己圈子裏流動的貨幣,丟出去也會光速賺回來。
夏仰坐在主位上。
代玩的自然成了她。
她以前被段宵教過,會玩。但聽他們聊天的語氣不像是玩假的,動輒一局就百千萬,難免生怵。
任航旁邊那穿著低胸裙的女孩安慰她道:“沒事兒,你就膽子大點,反正買單的不是你。”
夏仰看了眼她,後知後覺發現任航又換女朋友了。這次好像是個國際超模,長臉,瘦又高挑。
她瞥向在自己旁邊看手機不搭理人的段宵,他不理她,卻又要把她丟進這群烏煙瘴氣的人裏。
夏仰又不善談,挺孤立無援的。
一玩就玩到淩晨,但這群人抽著雪茄喝著烈酒,很是精神。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玩樂場合,通宵是常有的事兒。